男孩为了保护自己的女朋友,一个人徒手支撑车框,整整坚持了两个小时。他是外科医生,从此以后再也握不了手术刀。”
他说完,周围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暴雨依旧下着,顺着脸颊往下流,混淆了滚烫的热泪。
叶队长起身,“陈医生,霍医生,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将她送去镇医院。她应该还需要做个全身检查。我们需要再停留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人。”
“好的。”陈清源应下,对霍承远说:“这个时候真想跟老爷子打个电话。”
霍承远抹了把脸,低低地说:“算了算我好像都大半个月没跟我爸联系了。”
——
暴雨如注,两侧山体随时都有坍塌,滑坡的可能,两人不敢耽搁,带上小女孩,直接驾车离开。
山路十八弯,泥泞不堪,雨又下得很大,车子时不时打滑,委实不好开。
陈清源和霍承远两人换着开,一人开一段路。
大山深处,人烟稀少,又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方圆几里都寂静地诡异。
黑漆漆的夜,夜色格外浓黑深沉,伸手不见五指。面包车无声无息地穿梭在山路上。
雨刷器咯吱咯吱地响个不停,外头的世界仿佛上个世纪法国无声的老电影,阴冷而又沉默。
陈清源开车,霍承远坐在副驾上补眠,后座上小女孩睡得酣熟。
车子猛地一颠簸,霍承远被震醒了。
他朝后座看了一眼,小女孩浑然不觉,依旧睡得很熟。
熬了这么多天,她实在是太累了。
他清了清嗓子,音色倦怠混沌,“真不知道等那孩子醒来,问起她爸爸,我们应该怎么回答她。”
陈清源一手打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声线低沉,“实话实话。”
霍承远:“……”
“会不会太残忍了?她还这么小。而且她肯定会怪我,怪我没有救好她爸爸。我答应了她的,一定会救她爸爸的……”
陈清源瞥他一眼,冷冷地打断他:“霍承远,你是第一天当医生么?”
霍承远:“……”
“在她的世界,目前来说,或许父亲大过天。可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是她的爸爸将生的希望给了她。医生是人不是神,我们拯救不了全世界。很多时候我们也无能为力。他爸爸的死是天灾,是意外。你不要太过自责。”
霍承远陷入了深思。他将这段时间所经历的全部的人和事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发现这段时间自己真的过于感性了。
他从医多年,见惯生死离别,却在这次天灾面前感性了。
他沉默许久,才出声:“你说得没错。行医这么多年,总以为自己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可没想到还是会心软。”
“我父亲跟我说过,医者最忌讳感性和铁石心肠。前者容易误人,后者则误己。一个医生若是太过感性,就会丧失最基本的判断,很容易造成医疗事故。可一个医生若是铁石心肠,毫无情感,那他就像一台冷冰冰的机器在运转。他永远都成为不了一个好医生。医者敬畏并敬重生命。人需要理性,但不能太过理性。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并没有错。”
——
从乔家坞去镇中心有五公里路。山路陡峭,泥泞,坑坑洼洼,车开得很慢。
后半夜,天气逐渐转凉。霍承远怕孩子着凉,给她盖了一件自己的外套。
做完这个,他打了个哈欠,问陈清源:“还有多久?”
陈清源目视前方,出声:“导航显示还有一半路程。”
“开了这么久才开一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霍承远有些烦躁,建议道:“我来换你吧?”
“好。”陈清源点头。
两人迅速交换了主驾和副驾的位置。他开得也挺久了,手臂很酸,的确需要缓缓。
车子继续行驶在山路上。
此刻,两人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正悄无声息地逼近。
——
车子在开到距离镇中心三公里的地方,他们突然听到一阵巨大的轰隆声。
两人对视一眼,尚来不及反应。下一秒,无数石块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石块有大有小,小的如冰雹大小,大的则如自行车的车轮。它们顺着水流疾速,剧烈地往下砸来。
车身和挡风玻璃被石块砸地砰砰砰作响。
“卧草,我们遇到山体滑坡了!!”霍承远艰难地打着方向盘。
“后退,赶紧后退!!”陈清源条件反射地扑向后座,将孩子护在怀里,冲着霍承远大喊:“往后退!”
孩子被吵醒了,哇哇大哭起来。
突然一块巨大的石块自山坡上翻滚下来,不偏不倚地砸中主驾的位置。
“小心!”陈清源猛地大喊一声。
***
第二天一早,梁满满在卫生间洗漱,于心谣则在吃早餐。
边吃边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喊:“满满,别磨蹭了,上班要迟到了。”
“马上就好,给我留个面包。”
“你快点。”
“知道了。”
客厅里液晶电视正播送着桥石地震的报道。
自从桥石发生地震,梁满满就时刻关注着灾区的消息。每天一大早就在看有关灾区的新闻和报道。
女主播甜美、好听的嗓音在客厅里不断回荡。
“我们再来关注一条最新消息。据悉,今天凌晨,在距离乔家坞村3公里的地方突发山体滑坡,救援人员已经第一时间赶至现场。目前上伤亡情况不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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