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白素却盯着那瘦一点的公子瞧。
只见他低头垂钓,脸上神情温穆恭静,并不为身旁喧嚷所扰。
白素曾游历北方,颍川四骏的名号,她也听过,便上前问道:“叨扰先生了,请问阁下可是韩先生?”
那瘦公子果然温和斯文,笑着答道:“我非师昀,我姓蔡……我,我……”话说一半,脸突然涨得通红,呆呆望着白素瞧。
白素不知发生甚么,一双锐利眼睛反盯回去,竟然将瘦公子的目光逼了回去。
温越看了奇怪,弯下腰来道:“丹青老弟,你不是见到妙龄女子才会口吃发作,怎地对着一个小娃娃,也害起臊来了?”
“我,我也不知……奇怪,平时不、不这样。”这脸红口吃的青年,正是丹青国手蔡季。
白素暗暗吃惊,心道此人当真了得,天生的女人探测本领,以后在他面前女扮男装易什么容都没用了,人家一个口吃就现形,赶紧走赶紧走。
沿着碑廊走出一段,正不知该往何处去寻,突然听见前头两个书院弟子在议论韩三郎,白素竖起耳朵跟了上去。
“咱们书院的这个师昀先生,真是当年京城那个韩师昀?”
“是啊,韩讲席他系出名门,曾经官拜廷尉,当年京城贵族以结交他为荣,很少有人不知道的。”
“既然都做了京官儿了,还回许昌做什么,此韩未必彼韩,莫不是你误把冯京当马凉了。颍川城内光是叫做旺财的小犬,便有十几二十条呢。”
那弟子笑道:“不会弄错的,整个颍川只一家韩姓的望族,他姓韩名攻,排行老三,师昀是他的字。不过,你可莫再打趣韩讲席,被听到了,你要倒霉的。”
☆、韩攻其人
004
数朵红梅顺着北风飘入河中。
白素跟着那两弟子走了一段,看他们进入一间书楼,白素进不去,只好在旁边的水榭前面停下。
水榭挨着观景河,岸边红梅绽放,幽香扑鼻。
月台上有一人临风抚琴,一边轻声吟唱:“锦麟乘流去,骤雪但生云。”
白素见他一身白衣,腰悬长剑,生得潇洒俊拔,颇有些江湖剑客的风貌;于是同行相亲,平添不少好感,走过去朝他一拱手:
“阁下可是韩攻韩师昀?”
白素虽然变了小孩,可是心态仍是从前,举手投足间,不知不觉便要露出些派头来。若换做那普通人,见这屁大的孩子唐突,定要先吃一惊或是感到不快,但这位韩公子果然非寻常人士,琴声戛止,按弦而笑:
“你是最近全城通缉的那个恶童吧。”
白素一讶,这人消息倒灵通。
她道:“韩先生,此事实属冤枉,那隆通寺原是一间男盗女娼的污垢之地,我不小心撞破了和尚们的丑事,才招致追杀,还请你明辨是非,救我于水火。”
——为了不惹人怀疑,她悄悄地便去掉了“本座”这个自称。
“你倒伶牙俐齿,可惜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白素蹙眉道:“你盛名在外,见死不救,不好吧。”
“我不是不肯救你,而是我非韩攻。”
白衣青年站起来,衣袂生风,白素闻到他身上一股草木幽香。
他回头一指:
“你要找的人住那边。”
一座茅舍出现在他身后,河滩之前,栅栏圈着小院。
“多谢先生指点。”“不过我劝你不用找了,”这位香喷喷的青年道,“我刚从里面出来,他不在。”
白素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一天,也许几年。”
他回答完,琴声复又铮铮响起。
白素走到那屋舍门前观察,果然除了几个打扫的仆人,再无其他。
她找了块门前的空地,昂首挺胸,站姿笔直地开始等。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冬天的天黑得早,才到未时,天便郁郁沉沉,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都吞入这片漫漫阴霾。
连那水榭中的琴声,也在浓郁的冷雾之中消失了。
茅舍中的下人们将院子打扫干净,送走了几批失望而归的访客,再一回头,仍然看见那个小姑娘立在院中,不由得诧异:“小姑子啊,可是跟丢了父母迷了去路?”“我找韩攻。”
那仆人更诧异,照例说应该见怪不怪了,毕竟这地方,每天慕名来等韩郎的女子如过江之鲫,可是这个看起来还没发育,也学人家吟风弄月啊?
“无妨,你们忙你们的。”白素颇为大度地摆手,然后继续在浓雾弥漫的冷天里站着。
仆人们散了开去,摇头叹气,这还是个脑筋轴了的。
此刻,云林书院门口,也正在变天。
书院大门口,白衣青年身负长剑立于台阶之上,一夫当关:“谁敢再往前一步,我程放定教他血溅当场。”
隆通寺的和尚们手持兵器,将书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和他对峙。
为首的大和尚挤上前来,正是那天白素在隆通寺撞见嫖|妓的那个。他原本一副凶恶嘴脸,见对方一袭白衣,不由得微愣,再看到那把剑,顿时换了副恭敬笑脸,合十拜道:
“阿弥陀佛,原是玉剑程公子,久仰久仰;小僧了成,家师乃隆通寺的德清主持。”
程放“嗯”了一声,清俊眉眼看不出喜恶态度。
他有“玉剑佳郎”之称,丰神俊朗,一把快剑使得惊鸿游龙;早年有马帮的山贼侵袭城郊村庄,他一人带剑上山血洗大寨,一夜之间将寨主和十二首脑山贼的头颅悬于颍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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