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舅舅的那套大房子呢?”
江雨生说:“我把它出租出去了。租金很划算。”
好吧。敏真在心里打着小算盘。顾元卓今后收入肯定锐减, 江雨生养家的压力倍增。豪宅与其用来住, 确实不如用来收租划算。
哎呀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敏真当时就在心里发誓, 自己将来一定不能任性潇洒, 选择那种备受赞誉但是两袖清风的工作。人总要吃饭。女人更需要有钱傍身才能过得好。她将来一定要赚大钱!
而搬家简直是一出敦刻尔克大撤退。
那个时候,敏真才知道,这座被舅舅布置成伊甸园般的房子,居然已经转手卖出去了。新主人只允许他们住到月底。时间相当仓促。
江雨生的那套电梯小公寓哪里装得下这座别墅里的所有东西?于是一家三口面临着惨烈的舍断离。
家具和艺术品全部转手卖掉。江雨生之前一时头脑发热给敏真买的衣服鞋子, 只得全部捐出去。敏真也不得不舍弃了她收藏的杂志期刊。顾元卓略好点, 他的那些高级西装搬去了顾太太的住所,毕竟他以后工作还需要这些金装撑场面。
满院花草, 显然也都带不走。江雨生只挖了几株移栽在花盆里,搬去新家。其他的都只有留在原地。
“新的主人会照顾好这些花草吗?”敏真很担心。
顾元卓苦笑:“听说是一大家子, 还嫌房间不够住, 打算把花园推了,改建车库。”
敏真十分心痛, 低声道:“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壁残垣。”
顾元卓原本倾家荡产,心情沮丧。可听了孩子这老成的念唱,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难怪人们要养孩子。或许会增添许多负担和烦恼,但是他们也会给你带来不期然的快乐。
敏真来到这里后种下的第一株花是一颗月季。两年过去,当年寸把长的小枝已发成了一株爬满半面篱笆的灌木。江雨生剪了十几根枝桠,c-h-a在土里。
“现在并不是c-h-a枝的季节,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不过,总要给敏真留个念想。”
江雨生对敏真说:“你要好好照顾好这些小苗。等明年开春,它们抽枝开花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临别那一天,敏真在屋子里四处走动,最后一次仔细看这个给她提供了一年多庇护的场所,想记住它的每个细节。
桌脚磨损后露出木质的边角,地毯上有她打泼果汁后留下的斑驳,厨房的门框上,还刻有敏真的身高表。她距一年前,已蹿高了一大头。
“来。”顾元卓拉过敏真,让她靠着门框站好,“叔给最后标记一次。哟,又长高了!”
顾元卓咬着笔盖,贴着敏真的头顶,在门框上划了一道,写上年岁日期。
敏真仰头望着一排标记,不同的字迹分别出自两个长辈的手。
“xx年4月,敏真到来。”
“xx年6月,元卓毕业。”
“8月,度假归来。”
……
“雨生论文发表。”
“敏真开口说话!”
“元卓二十五岁生日……”
……
短短一年半,竟然已发生了那么多事。
那繁花映衬下的欢颜笑语还在耳边,转眼,灯也灭了,幕布低垂,看客散场,只留满地狼藉冷清。
敏真鼻子发酸。江雨生似是知道她的心情,将手轻柔地放在她肩上,拥她在怀。
“没事。”顾元卓摸了摸敏真的头,“将来叔叔会买更大更漂亮的房子,再接你和你舅舅过来住。”
两个大人一个孩子,轻装便行,匆匆撤离了居住了两年多的家。
敏真自车后排车窗往回望去。
初冬y-in霾的天空下,这座别墅像一头忠实的大狗,蹲在萧索的灌木丛中,探出脑袋,哀怨忧伤地目送遗弃它的主人远去。
再见了,曾经的好岁月。
***
江雨生名下的房子是学校家属公寓,其实条件并不差。
小区并不新,年纪约莫和敏真差不多大,楼房外墙随处可见雨水浸蚀的痕迹,但是庭院草木茂密,非常干净整洁。
相比之前j-i,ng美而富有情调的别墅,大学家属区是世俗而充满凡尘温情的。
他们抵达时,恰好有一束金色的阳光破云而出,落在晒太阳的老太太们身上。
老人们手里不停地打着毛线衣,苍老的面容,皱纹恣意地舒展。孩子们和狗儿则在花园里彼此追逐奔跑,将尖叫欢笑声撒满庭院。
空气中浮动的不是花香,而是卤r_ou_那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仔细一看,这里的一楼完全是一篇小商业区:便利店,理发店,熟食店,美容院,托儿所,药店……日常生活所需之处,在这里全不都能找到。
这里是另外一个类别的世外桃源。
江雨生的房子位于七楼,两房两厅,装修简洁,设施一应俱全。又因提前收拾过,空房的霉味已从敞开的窗口散去,留下来的只有清洁剂的芬芳。
毕竟当年追求江雨生的时候,顾元卓几乎日日登门,甚至一度小住过,对这里十分熟悉。
他将行李放下,把袖子一卷,立刻开始收拾新家。
曾经在家中酱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大少爷,如今跪在地上,半个身子钻进橱柜下面,给水槽换管道。陈旧的管道拧开后,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恶臭,顾元卓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浴室的花洒也需要换。餐桌有一个腿儿好像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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