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玉兰照夜静静开的顾太太不同,顾卫东的这个情-妇美得浓烈而艳俗, 是一朵怒放在烈日原野上的玫瑰。年轻与美貌赋予了她张扬的底气, 同时也让她如一本打开的书,出身一目了然。
唐娜不易察觉地撇了撇嘴。她显然认识这个女人。
“我要见布鲁斯!”这艳女一张口, 浓重的东欧口音亦暴露了她的出生地, “他不接我的电话。我知道他在这里。”
顾元卓抹了一把脸, 对她说:“布鲁斯·顾是我的父亲,他已经去世了。”
坎蒂丝瞪眼吸气,高耸的玉女峰险些随着她的深呼吸自低胸领口脱颖而出。陈律师看得直愣愣,脖子不自觉朝前伸过去。
“他死了?”坎蒂丝大叫起来, “你在骗我!”
“坎蒂丝, ”唐娜说,“我可以证明, 他确实死得不能再死了。你可以打开电视看。他们给了他一条十来秒的快讯。”
坎蒂丝显然还算信任唐娜的话:“这不可能发生!哦狗屎!他怎么能死?那我怎么办?”
顾元卓冷冰冰道:“带上他给你的东西,从你现在住的地方搬出去。我父亲是个大方的人, 他平日里应该没有薄待你。”
“你根本就不懂!”坎蒂丝粗鲁地挥着手, “他不能死。他要对我们负责!”
“我们?”陈律师耳尖。
坎蒂丝转身奔出门,把一个孩子扯了进来, 往顾元卓面前一推。
“是的,我们!这是布鲁斯的女儿!”
老天爷!
屋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翻了一个白眼。
这个小女孩竟然和敏真差不多大!混血儿特有的褐色的头发和眼珠一样不少,j-i,ng致的五官虽然更像母亲,却也显然有着顾卫东的血统。
这个可怜的孩子,猝不及防失牯,这么地茫然和无辜。她如一只受惊的小猫,拼命往母亲身后躲。可她激动的母亲却不停地把她往她的同父异母的大哥面前推去。
“他在妮娜的出生纸上签了名的!”坎蒂丝高傲地仰着头,“我们没有结婚,但是妮娜是他的女儿,毋庸置疑。布鲁斯的遗产必须有妮娜的一份。他向我承诺过,他会照顾我们母女的。”
而顾卫东在遗嘱上,竟然只言未提自己还有一个私生女!
顾元卓已顾不上为父亲曾打算对自己的男友谋财害命而愤怒了,那毕竟谋而未动。可眼前这个小女孩,却是一个确实发生了的、活生生的、意料之外的烂摊子。
“我们没有钱了。”顾元卓揉着眉心艰难地说,“我父亲破产了,他将所有资产用来抵债。”
“你们别想糊弄老娘。”坎蒂丝尖声叱道,显然,出身赋予了她无畏且泼悍的性子,“我也有律师,我会和你们打遗产官司的。该是我们母女的,你一个子不少都要掏出来!”
“没问题。”陈律师突然说,“那么你知道顾先生生前有多少债务吗?如果你选择继承了他的遗产,也要相应地承担一部分他的债务。”
“你在胡扯!”坎蒂丝惊慌道。
“你可以去咨询你的律师。”陈律师似笑非笑,“我们可以把财务报表发给你——只要你看得懂。我的当事人,这位小顾先生,可是非常乐意有人和他分担债务的。事实上,顾先生名下所有的产业都要用来抵债,包括你现在的住所,以及屋内的所有物品……”
“哦!想都别想!”坎蒂丝大叫起来,“那些可都是我的东西。布鲁斯给了我,就是我的了!”
她愤怒地用母语咒骂着,扯过小女孩,一阵风似的走了。
“我想她应该是回去收拾细软了。”唐娜都不禁松了一口气。她对顾元卓说:“我很惊讶你父亲竟然没有在遗嘱里提到妮娜。我以为他已经私下将这对母女安排好了。”
那时的顾卫东已是亡命之徒,只管自己去走往生路,哪里会管自己身后儿女的死活。
顾元卓低垂着眼帘:“她确实是我妹妹?”
唐娜无奈地点头。
“那么,能否拿出点钱来,给那个孩子。”
“你不用担心他们的生活。”唐娜说,“你父亲给坎蒂丝的珠宝已足够她们母女优渥地过完一生了。”
“可是她看起来并不是个可靠的母亲。”
“那么,等你情况好转了,再去照顾她也不迟。”陈律师说,“飞机上他们都这么说。先给自己戴好氧气面罩,再去照顾旁人。”
顾元卓没有说话。江雨生将手放在他肩上,轻轻按了按。
顾元卓的肩膀矮了一下,似乎这只手有千斤之重。
***
敏真接到舅舅自美国打来的电话,已是两天以后。
同硝烟弥漫的纽约相比,本城几乎平静如一潭死水。
一场凉雨为这座城市卸了妆。残花和暗香全都随着街角的流水潺潺而去,也将今年残余的活力带走了,给即将降临的寒冬腾出了位子。
顾家大宅并没有敏真想象般奢华。它是一栋老房子,只略比顾元卓的私宅大一些。因结构较老,采光不大好,屋内总是暗沉沉的。
敏真也不知道是自己鼻子太敏感,还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屋内漂浮着一股略酸腐的陈旧的气息,像是角落里有水果在发酵。
果真如陈律师所言,顾太太非常亲切地向敏真敞开了大门,甚至还亲自帮着她收拾房间。
倒是顾元惠尚未学会其母的左右逢迎,拿不准什么面部表情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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