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不留神就踩到了一块爬着青苔的动砖,脚下一滑,人便往前倒了过去,不偏不倚地落入了白慕熙的怀里。
他也是听到声音才转身,没想到被她扑了个满怀,微微失笑,“柳大人,你要是真怕,就不该进来。”
话虽如此说,他却又握紧了她的手腕,将人靠紧了往里走。
幽幽跳动的烛火,像一支安魂的舞曲。
他低声道:“这件事情,你做得很不聪明。”
“嗯。”柳行素承认了。
白慕熙低叹:“你才刚入中书省,中书令韩诀并不是个好惹的人物,我在他手底下也吃过不止一次的亏了。他记恨我多少笔,我也记恨他多少笔,本来便算不清,多一次也无妨。但你初来乍到,何必先触他的霉头,毕竟他是你的顶头上司。我只是好奇,这里边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舍生忘死奋不顾身,连最基本的权衡利弊都忘了。”
柳行素摇头,“不管怎样,我不后悔。韩诀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我这么年轻就落在他的手底下,本来日子就不大好过,殿下你就别挖苦我了。”
他没说话,牵着柳行素的手往里走。
不止一次地感觉到,她的这双手真是纤细温柔的,细腻的触感像柔软的棉糖。好像很多年前,他无意中吃过的那种。
被一个人强制塞到嘴里的。
今天也许便有答案。
走过深长幽邃的长廊,中途开有四扇天窗,窗外混沌的秋色抹匀了,将暖金色的辉光一缕缕抛入,但只有这里的青石砖上有光线,再往里,则又是一片黑魆魆的鬼道。
柳行素怕得脚下顿住了,紧紧揪住了白慕熙的白蟒银纹广袖。他无奈了,“至于怕到这个地步?”
“废话,往前至少还有十丈路,难道殿下夜能视物?”柳行素虽是对着他说话的,但双眼一直留心地面,这青石砖有些松,看得出和周围的都不大合衬,方才她可能也是踩到了松的砖,才会滑倒,顺带给这人占了一大把便宜。
柳行素狐疑之下,松开了一直握住白慕熙的手,她试探性地用脚踩了踩,的确有所松动,才蹲下来,将爬满青苔的砖块搬动了一部分,白慕熙制止她的手,“仔细有机关。”
柳行素皱了皱眉,已经被翻动了一小块,隐约可见里边精致透亮的白琉璃一角,浮出淡淡的晶莹。
她本来便怀疑,若是卷宗室的长路这么暗,又不让提灯笼入内,怎么能保证人通行?
这里的藏书虽然珍贵,但也是需要人进来收拾的。
果然——
“我想到了。”
柳行素彻底将青砖掀翻了,瞬间一道刺目灼眼的光从白琉璃上反射出来,两个人都被逼退了两步。
这束光被折入右侧长廊上方的石壁,再沿着左边折射下来,陷入又一团漆黑里。
白慕熙微微讶异,没想到她还懂这个。
柳行素抿唇,“殿下养尊处优,一看就是小时候没玩过墨翟箱。”
“那是什么?”
殿下果然是个不耻下问、敏而好学的敦敏太子,有了光,柳行素便有了底气,拉着他的袖口往里走,边走边解释,“这是利用了《墨经》中记载的‘景,日之光反烛人,则景在日与人之间’的道理,后人研究之后,用这个原理做了一套玩意儿,为了纪念先贤,取名作‘墨翟箱’,通过这个箱子,人可以用双眼看到一个光怪陆离的图案。”
她一面说着,根据光线的落脚找到了第二块砖,翻开青石砖,无暇光滑的琉璃将光线再度抛出,又往前延伸了丈许长。
白慕熙倒的确没听说过这个,觉得有些意思。
柳行素笑了笑,“殿下饱读儒经,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怕是没听说过,这也不足为奇。不过,要是殿下喜欢墨翟箱,我送你啊。”
粲然的光里,她肌肤如雪,双眸莹亮,宛如她脚下的这块琉璃似的。这眼神,似在讥笑他,似在可怜他,又似在专注温柔地望着心仪之人……
想到这四个字,他不觉惊得后退了一步。有些无措。
柳行素再度熟稔地拉住了他的袖口,这一次他想退避,可却偏偏不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明知道两个人的关系越了界,他已不再单纯将她看作男子,却已经晚了,晚到,他那颗平湖秋月的心数度为她悸动,晚到,他已经见不得她失落的模样,更见不得她受伤。
柳行素逢活动的地板便掀开,这琉璃的折光效果极好,一路到了尽头,只稍显疲态,但好在已经到头了,两人并肩走入一处宽阔。
前有开阔处,门上金匾题着“卷宗千秋”四字。
里边更是书架林立,绵绵密密,又古朴陈旧有些积灰。如此恢弘盛大的卷宗库,也果然只有皇家,只有朝廷才能私藏。
进了卷宗室,两个人便彻底松开了,分头去找自己要的东西。
这里的光线算不上弱,虽然不许有明火携入,也不曾设下烛台,但顶头开了一座紫水晶般的巨大宝石,将外头的阳光细碎地铺陈下来,散得整座楼阁里都是淡淡的紫,随着日色的偏移,云雾缥缈,甚至还如水似潮地涌动。
这种机关奢侈又霸道,还是只有皇家的能工巧匠干得出来。
柳行素路过一排一排的书架,从书简藏放处走到纸本珍藏的架子,这里的卷宗有记事的时间线索,从古至今,在书架的的侧面有所标注,柳行素的手指最终停下来,眼前的书架上悬挂着一条木牌,记年泰和元年。
就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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