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椅子,想要站起来,侍立在一侧的侍从立刻上前扶住,在旁人的扶助下他才勉勉强强站了起来。然后,态度强硬地推开侍从想要继续扶着他的手,站在原地,身躯摇摇晃晃,犹如七旬老人那般苍老无力,
“时间到了,可以动手了。”声音艰涩粗哑,比起常宝兮多年后第一次尝试开口说话的声音还要难听。法场上跪了上百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齐活了。所有人都面露惊恐,呜呜地猛力摇着头。
法场上立着九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打着赤膊,手提一把寒气渗人的大刀。闻声,动手的却是另外四名体格精廋的男女,二男二女,分别站到绑缚在柱上的前四人跟前,手里提着一个木箱子,神情木然地放下箱子,打开,择一把趁手的、刚打磨过的小刀,然后一片一片,将受刑者身上的肉切下。
“啊——!”尖叫声凄厉痛苦!
“痛……啊!!”
行刑者多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哪怕耳边鬼哭狼嚎,刀下的人喊得多凄惨,依旧能做到充耳不闻,刀子握的又稳又紧,像是面对的是砧板上的鱼肉,一片片均匀整齐,血腥气并不浓,围观的百姓吓得纷纷后退数步,面色青白,一些人恶心地吐了一滩污秽。
常宝兮一个劲盯着乔裴,然后,她看到乔裴笑了,在所有人都不适想要逃离的时候,乔裴笑了,十分的愉悦又期待。
凌迟、五马分尸、炮烙之刑、人彘、砍头……
法场变成了修罗地狱。
看完了全程的帝王心情一直很不错,只在结束的那瞬间,笑容一顿,眼眸深处一片沉寂,周身散发出行将就木的沉沉死气。
在那之后,常宝兮再也没见过乔裴。常良玥那段时间似乎很高兴,因为无情舍弃了凌宗玉的晋王一家子,全部在法场上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晋王夫妇更是被千刀万剐,死得毫无尊严。
常良玥有很多仇恨的人,她把一切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不断地在小小的孩童耳边重复家族的仇恨。
常宝兮对这些没有丝毫兴趣,胸口滞闷,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间间续续的,她听到不少传闻,或真或假。
有一天,她突然可以脱离常良玥身边了,她当即毫不犹豫飘向皇宫,在踏入宫门的一刹,安国寺的钟声响起,她茫然地眨着眼,有些不知所措。
等到回过神,满城哭声震天,响彻天地!
京城上下,无论地位贵贱,除冠缨,衣素缟,入目之处白幡飘飘,除了一头黑发,曾经繁华色彩斑斓的皇城被白色覆盖,使人但望之,悲凉哀痛的情绪油然而生。
“……我听人说……合葬……”
“……谁?怎么可……”
“……神医……”
声音模模糊糊,常宝兮仔细听,仍是听不真切。下一刻,仿佛就在她耳畔响起,响亮又清晰:“你不知道?常神医,那位以一己之力破除了郦国蛊毒的神医,菩萨!”
“神医死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到,那位派了无数人去找寻,最后也只找到了神医的一些遗物。”
……
常宝兮睁开眼,入目是纹饰繁丽华贵的床幔,耳边响起系统的呼唤:【宿主?你还好吗?——啊,有人来了!宿主握不打扰你了,先撤。】
她闻言惊坐而起,掀开床幔,望着近在咫尺的身影,眼眸晶莹,跳下榻猛地飞扑到来人怀里,鼻翼间萦绕着熟悉的气息,深深呼吸一口,神色喜悦满足。
“——阿宝?有人欺负……”你了?!
——在下一瞬,戛然而止。
她双手死死抱着他的腰身,自他的胸口抬起头:“你陪我好不好?”依偎着的身躯霎时僵硬。
“我……”理智告诉乔裴不可以,然而话出口却变成了,“我还未沐浴。”连夜赶回京城,风尘仆仆入宫,不料竟收到如此一份盛礼=v=
“我陪你去。”
乔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纯洁可靠一点,眨着大眼睛,舔舔发干的唇角,开口:“好……”声如蚊讷,几不可闻。
灿然一笑。
是夜,阿宝抱着小乔牌抱枕酣然入睡,睡得无比香甜。
抱枕觉得,他大概在做梦,这辈子做过最美好的梦=v=
乔裴回京的次日,便带着常宝兮住进了宫外一处奢华气派的宅邸。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初八。
凌晨夜幕还未褪去,宫中派来女官和有经验的嬷嬷,常宝兮被叫醒时眼皮都还睁不开,待到被手艺精湛的宫娥一阵折腾,坐到梳妆镜前时,她已彻底清醒了。宽敞明亮的寝房内红霞耀目,两名负责给常宝兮上妆的宫娥似乎总能花样百出拿出各种前者闻所未闻的小工具,傅粉描眉抹胭脂点额妆,宫娥灵巧的手指沾上少许梅红胭脂,轻轻在额间一点一抹,眨眼间一只形似火凤的鸟兽跃然额间,另一宫娥极快将备好的金钿贴于火凤两眼之处,金眸湛湛似有神光,火红的凤凰两翼舒展几欲引吭高鸣翱翔九天,看着镜中的女子变得越发明丽动人,监督的女官满意地颔首。
缙安朝以玄色为贵,赭红其次。帝后二人的冕服主玄色,饰以少许赭红华纹,冕服之上绣着的龙凤俱是金线勾勒而成,再以秘法附上深海黑珍珠粉,将金龙金凤染作玄龙玄凤。本朝女子地位不低,尤其如常宝兮,她之地位将与太子同等,按照本朝惯例,大婚之日可以凤为饰,只仍不允越过皇后,在缙安朝,火凤仅次于玄凤,尽数史上享有此等荣宠的太子妃,亦屈指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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