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作响,屋子里也冷得不像是夏季。
蜀葵忙坐了起来,用力阖上外窗,插上了窗闩,风一下子被关在了外面,屋子里似乎也安静了许多。
她觉得刚才被风一吹,浑身冷飕飕的,便跪坐在锦榻上,把绣被裹在身上,摆出长篇大论的架势来:“王爷,你听我细说!”
卧室里没有等,赵曦的眼睛早适应了黑暗,看清楚蜀葵摆出的架势,他不由想起了方才蜀葵给自己的刺激,便故意道:“我才不想听你细说呢!”
蜀葵:“呃……”
她这才想起,王爷是王爷,自己是自己,自己不过是王爷的一个奴婢,哪有立场让王爷来听自己那些糟心事?
这样的认知令蜀葵心中莫名的难过,鼻子酸酸的,眼睛居然也有些湿润……
蜀葵裹紧身上的绣被,竭力驱赶这如影随形的寒意。
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她自己了,也只能自己依靠自己了。
她小时候就没了母亲,如今又没了父亲,好羡慕那些父母双全有父母疼爱的人啊!
赵曦见她吃瘪,半晌没了声音,不知为何,他心中不但没有占了上风的快感,反倒有些隐隐的担心。
他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却又拉不下脸来向蜀葵道歉,便翻了个身,背对着蜀葵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赵曦忍不住悄悄起身,看向床边的蜀葵。
见蜀葵依旧坐在那里,整个人缩成了小小的一团,赵曦的心瑟缩了一下,针扎一般,他默然片刻,轻咳了一声:“怎么还不说?”
蜀葵:“……”
赵曦柔声道:“说吧,我听着呢!”
听了他的话,蜀葵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仰起脸,想了又想,却又不想说了——说什么呢?把自己的伤心事说给别人听,别人又体会不到那种刻骨的孤独悲伤,不过是给别人添些谈资罢了!
蜀葵记得平王府庆禧堂卧室后窗的外窗装着透明的西洋玻璃,下雨的时候,雨水在玻璃上肆意横流,可是屋内的人只是看到雨水在玻璃上流,却丝毫感受不到雨水的冰冷……
她原先单方面把王爷当成亲近的人,真是太傻了!
等了良久,赵曦才听到蜀葵有些低哑的声音:“王爷,没什么,不过是些奴婢的家事罢了……王爷,您要不要喝水?奴婢给您倒杯水吧!”
赵曦和蜀葵赵曦相处了这么久,听她又开始“王爷”“奴婢”的称呼,自然知道她是把自己拒在千里之外了。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知难而退轻易放弃的人。
赵曦换成平躺在床上的姿势,淡淡道:“四年前,你被你继母孙氏卖给了太尉府派往中牟采买丫鬟的童家的;没过多久,你父亲刚从南方回来就暴病而亡;三年前,你继母孙氏带着你的幼弟改嫁,做了中牟首富金光明的第六房小妾。这些都是我的暗卫三个月前给我的信报。”
从小到大,他的身边都是别人安排的钉子——有父皇的,有贵妃娘娘的,有赵旭的,有太尉府的——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所以他一旦有了能力,便开始一颗颗拔除身边的那些钉子。
正因为如此,当他打算把蜀葵当做自己信任的人时,便安排了人去调查蜀葵的身世。
蜀葵机械地计算着时间——如今是七月份,三个月前正是四月份,那时候她每晚给赵曦读书,常常下厨给赵曦做宵夜,赵曦生病她日夜照顾……
她觉得难过、伤心和失望如藤蔓一般,缠满了她的全身,令她冷得发抖。
蜀葵以为自己还算机灵,到了现在,才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一只傻乎乎的小虫子……
赵曦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蜀葵应该会觉得难过,因为自己对她的不信任。
可是他必须说出来,只有他说出来,才能去得蜀葵的信任,帮助蜀葵解决问题。
进京前的那段时间,蜀葵确实有些异常——蜀葵先是一心想要跟着他进京;进京后,听他说要去运河行宫,蜀葵又缠着他要去距离行宫不远的中牟县!
半日,蜀葵听到自己问道:“那王爷现在信任我么?”
赵曦淡淡道:“我若是不信你,你的下场和太尉府送去的那个丫鬟,和皇太子殿下送到甘州王府的那两姐妹一样。”
他顿了顿,道:“我很少相信人。”
蜀葵心里有些苦,又有些释然,一直默不作声。
赵曦有些不耐烦,道:“还不说么?”
老子都把身段放得这么低了,白蜀葵你还拿捏什么?
蜀葵吓了一跳,也不“王爷,你听我细说”了,老老实实开门见山道:“我爹死得太蹊跷,我怀疑他是被我后娘孙氏勾结了奸夫害死的。”
“奸夫?你知道是谁?”赵曦秀致的眉在黑暗中挑了挑,“有证据么?”
见王爷关注此事,蜀葵立刻忘记了方才两人间的暗流汹涌,一颗心怦怦直跳。
她甩掉自己身上的绣被,随意套上绣鞋,径直走到赵曦床边坐了下来,眼睛亮晶晶的:“王爷,第一,被我后娘孙氏偷卖之前,我曾经发现我后娘与那个金光明在我家,而且据我观察,他们应该不止一回——”
赵曦:“……”?这是女孩子该说出的话么?
蜀葵觉得有些冷,索性掀开赵曦脚头的锦被盖住自己的双腿,这才继续道:“第二,我父亲身体一向健壮,从来不生病——我身体这么好,就是随了我爹爹的身体——可是为何我爹爹从南方贩丝回来不久,就突然去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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