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镇定让沈钦又渐渐回复了‘说人话’的勇气,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再度回荡在车内,脊背也直了起来,但依然无法直视刘瑕,“呃,或者说,也许有模糊地意识到这点,但我从没有认真考虑过……我从来不在乎那些坏人的想法——但……”
他又快速瞟了刘瑕一眼,几乎有些羞愧,他说,“但……”
一个事实是,沈钦的鸭舌帽已经被他来回扑膝的动作给顶歪了,失去了大部分遮蔽作用,这也让他第一次暴露在了刘瑕的近景中。另一个事实是,他长得实在很好,他的声音好听,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他的脸庞有东方人罕见的雕塑美感,鼻梁挺直,他的嘴唇天然微翘,好像有个含糊的微笑引而未发——在他能容许别人窥探他的容貌时,这是个很大的优势,而他的眼睛,这当然是最重要的部分,刘瑕发现,在那忧郁的眼神中,又有一种天真的闪亮,这是让他的气质卓尔于所有血亲的重要原因。
在这初降的夜色中,这个实在很好看的男孩子——男人?——糅合了两种魅力的综合体,斜靠在车厢里壁,修长的双腿交叠在胸前,幽深双眸时不时地捉住她的眼神,这一切当然异常动人,任何一个当龄的女孩都会被这一幕蕴含的美感打动,但这还远远不是全部:比他的长相更动人的,是沈钦的表情,他的挣扎——不论是和刘瑕对视,还是用自己的声音说话,对他来说都是很艰难的一件事,刘瑕可以清楚地从他的每一个微表情上看到他的努力,他脸上蔓延的红潮,他握紧的双手,他紧绷的脊背——
幽黑的双眼,终于转到了她脸上,这是沈钦和她的第一次目光交流,他的目光似乎蕴含一种特别的热力,聚焦之处能让人感到异样高温。刘瑕压制住吞咽的冲动,露出坦然笑意。
“但……”沈钦专注地望着她,如冷泉的声音,在低吟中似乎也有了暖意,“但你不一样。”
这句话,从这样的男人嘴里,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就像是耶和华赐予天使的火剑,真诚至可烧熔万里关山,“但你不一样。”
刘瑕吞咽了一下,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指绞在一起——而这无疑是个紧张的表现。
“嗯,”她说,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般感谢多年的咨询师经验,用无意义的动作、话语调节气氛,几乎已成她的第二本能,“是的,我不一样。”
神智随着时间回涌,无数思绪毫无逻辑地冲了上来:好吧,和他的堂兄弟不一样,沈钦对自己的魅力似乎毫无概念,而从她的反应来看,她对于这种表达更没抵抗力,ok,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任何一个未盲眼的人都能在沈钦和沈铄中做出选择——对沈钦的表达,她该怎么回答才好?消极应对?但他对她的好感,本就让他在她跟前更容易紧张,如果善意表现受挫,这很容易过度反弹,倒退回之前更封闭的状态……
“那么,你也的确足够幸运,”最终她说,决定一次先解决一个问题——沈钦显然很介意‘一般人都会为偷窥生气’这一点,就她来看,这也是今天他畏缩表现的主要原因,他真的很怕她生他的气。“沈钦,因为我确实‘和他们不一样’。”
她无所畏惧地注视着他,由得他的眼神在她脸上游荡,搜索着她的微表情——她说的本就是真话,“当然,我不喜欢被监视,但这种事,不足以挑起我的感情,我从没有因为这件事厌恶过你。”
“……可你说过,‘沈先生,原来你也没那么讨厌’……”某人似乎没被说服,他脸上的男性魅力(姑且不论他有无自觉)缓缓退却,稚气的一面浮现出来。
刘瑕笑容不变,“那是形容词。”
“真的吗?”还有些碎碎念。
“当然真的,”刘瑕说,“世上有很多人都很讨厌,有些人有时候的表现,几乎是在尖叫着乞讨别人的厌恶——”
她扫沈钦一眼,沈钦缩缩脖子,但他眼睛里有笑意浮现,很好,他的情绪在往上走,已经恢复到足以意识到玩笑的地步了,“——但厌恶是一种强烈的情感,我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地把它交给任何人。”
沈钦依然以怀疑的神态瞄她,他似乎已习惯了和刘瑕的眼神接触,这也许是因为她一直缩在最角落里,没有任何肢体动作,尽量让自己的威胁感降到最低。“真的?”
“真的。”刘瑕说,没有再开玩笑,而是肯定、柔和地说。“我保证。”
她的语气,似乎终于取信于沈钦,他的肩膀松懈了下来,放松地叹出一口长气,似乎解决了一个困扰已久的大难题——
“你真的解决了困扰我好久的大难题。”他说,那个话痨的沈钦似乎短暂地从手机里附上了肉身,“天啊,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抓狂,如果你讨厌我我该怎么办?我根本连一点头绪也没有,所有的资料都没教这个,我去知乎提问,又被骂个狗血淋头,在quora也一样,他们还说要去报警,听起来这件事简直就罪大恶极——”
刘瑕轻轻咳嗽一声,在心里记上一笔:回家以后,要用沈钦不偷窥的那台电脑搜索知乎。
“所以,这就是你停止监控,这几天也不和我联系的原因?”她说。
“是,但不是全部——”沈钦答得口滑,不假思索地说,随后表情僵住,举手抚唇,大祸临头般缓缓看向刘瑕。
刘瑕忍住笑意(这真的越来越难!),对他无辜地摊开手——这可是他自己开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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