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奴婢当真是冤呢……”
四太太文闻言,原本已熄了些的怒气登时又似燎原大火般熊熊燃烧了起来。
她摆摆手制止了牛嫂子的动作,让人站到一旁后,霍然抓起手边的茶盏掷了过去。茶水兜头浇了崔妈妈一身,烫得她立即伏下身去,浑身颤栗起来。四太太冷眼看着,拿帕子拭去方才溅到自己手背上的两滴茶汤,咬牙切齿地道:“你还有脸喊冤?”
“你要是冤,那我岂不是都要冤得六月飞霜了?”
“二房那一大一小原就不是什么好出息的,一个傻一个狂,可阖府上下哪个不知那对父女在千重园里最得脸,你偏上赶着找麻烦,是活腻味了还是怎的?”
四太太一口气说了两句,越说越觉得心里堵得慌,又见崔妈妈衣衫湿漉,一张脸又红又肿,头发上还挂着几片蜷曲的茶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连话也懒得再说,只让牛嫂子赶紧将人拖下去,省得叫她看见。
崔妈妈两耳嗡嗡作响,隐约听见她如是吩咐牛嫂子,当下颤抖起来。
方才来人说四太太要寻她问话,进门就又让人掌了嘴,她虽又惊又怕,但到底还想着等过会四太太气淡了,还能有机会申辩,可眼下这话也不问就要将她赶出去,岂不是大祸临头?
崔妈妈一头雾水,只因为木犀苑里那位哭了一场发了脾气,四太太怎会生这般大气?
但轮不到她弄明白,牛嫂子已喊了人进来三两下将她拖下去了。
一地狼藉亦飞快被人收拾干净。
四太太拄着下巴,闭着眼生着闷气。
牛嫂子走近,轻声劝道:“您同她置什么气。”言罢又道,“三姑娘往日同您虽不亲近,可性子素来也不算坏,有一是一,也不会将这事牵扯到您头上来。”
四太太听完却只闭着眼从鼻子里发出个“哼”字音来。
又过片刻,她才启唇道:“我顾虑她做什么,我顾虑的是千重园里那位。大姑奶奶平日里最恨的就是旁人背后说道二房那几个,而今这事叫她知道了,她如何能不恼?崔妈妈给我闯了大祸了!”
打狗看主人,擒贼也得先擒王。
崔妈妈是四房的人,是她手底下的,从崔妈妈嘴里冒出来的话落在有心人耳里那就等同于是从她嘴里出来的。
如果不是主子放纵,哪个又敢胡乱说?
四太太皱着两道眉,皱成了一个紧紧的川字。
牛嫂子嘴角翕翕,想了想还是说了:“但毕竟只是传言罢了,崔妈妈兴许并不曾说过那样的话。”
“她说没说过有什么打紧!”四太太睁开了眼,“既传开了,谁还会去深究!三嫂指不定这会正等着看我笑话呢!”她恼极,抬头朝着窗子望了一眼,怒气汹汹地道,“外头怎么这般吵?”
牛嫂子屏息听去,并没什么大响动。
四太太却捂着耳朵道:“赶紧去叫她们散了去!”
她不敢辩驳,匆匆应声退了出去。打起帘子往廊下走去,只见几个丫鬟在轻手轻脚地搬着廊下的几盆花。开了春,这花也得挪挪地方,这事还是四太太先前吩咐的。牛嫂子站在那张望了两眼,大步走过去让人停下暂且不必搬了,又将人都赶得远远的。
走出两步,里头有个平时同牛嫂子相熟交好的丫鬟压低了声音悄悄问:“崔妈妈做了什么这么让太太动气的事?”
牛嫂子瞪她一眼,“一个搅肚蛆肠的老虔婆而已,能做什么,快住嘴吧!”
青衣丫鬟讪讪然噤了声,避去了一旁不敢再多嘴。
牛嫂子这才又转身往四太太跟前去。
然而千重园里一直也没个动静,云甄夫人亦始终不曾招了四太太去说话。四太太有些耐不住了,打发了人去打探,却只听闻云甄夫人派了窦妈妈去二房送了回吃的,并没有旁的动作。
四太太渐渐琢磨过来,这是云甄夫人等着看她如何处置呢。
她就不禁踌躇起来。
沉思半响,她终是拿定了主意。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张脸肿得油光发亮的崔妈妈接到了归家养病的命令。她一把从小杌子上跳了起来,养病?她身强力健的,养什么病?她这一出门,将来焉能还有机会回来?崔妈妈急得六神无主,转头又得了一句话,说是四太太怜她只有一个女儿,而今又患病在身,便赏她个恩典,将红樱配给二门上刘婆子家的小子。
二人年岁相仿,正是琴瑟和鸣的好对象。
崔妈妈听完却是直挺挺倒了下去。
刘婆子在府里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她家的小子更因为生来跛脚,一直呆在连家最偏僻的那个小田庄上。而且听闻其人生得肥头大耳,草包一个,怎么也算不得良配!
崔妈妈这下子,可是真的病倒了。
是日傍晚,她便收拾了东西被人送出了二门,往自家去了。
她男人原也是在四房当差的,管着车马,时常跟着主子在外走动也算有头有脸,结果没几日也不知怎地弄坏了辆车,被贬去看门了。但门房上的活计,其实也是有流水进项的。
若生听说后,还暗自笑话过四婶平素瞧着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不曾想真到了关键时候也不含糊。
她先弄走了崔妈妈,又将红樱配了人,如果转头再将红樱的爹也可劲折腾,势必引起底下动荡。
毕竟红樱一家在府里多年,盘根错节,同许多家都沾亲带故,不能一口气全给收拾了。但这一回,四房仍旧是伤了元气。四太太凉薄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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