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东山的采薇客;汲汲于富贵的姿态未必就不好。”延顺问:“你是真不晓得,还是装不晓得?”我问:“什么?”
延顺颓然道:“罢了,罢了。”我连连问:“什么事情我晓得不晓得?”延顺苦笑道:“我竟然疑你,也是枉费我们相交这些年,可把我羞死啦。”我愈发好奇,问:“怎么回事?”延顺道:“你既然不晓得,也便罢了。”她起身要走,我拉着她不让走,硬要她说个所以然来。延顺逼不过了,便道:“好好好,我说我说。”我手上力道松了,延顺甩开我,理了理衣袖,郑重其事道:“我说,阿昙是个大傻瓜!”她咯咯笑着往外跑,我愣了一愣,竟叫她跑远了,只得隔着窗户放狠话道:“明儿看我抽死你!”
翌日,延顺大清早来了,撞上正出门的枕壶。枕壶躬身笑道:“公主殿下。”延顺道:“哦哟哟,这样客气。”我从枕壶身后窜出来要揍她,延顺忙躲在枕壶身后道:“枕壶公子,你可管管她,娶了这泼妇,以后怎么过日子?”枕壶笑道:“你也说了是泼妇,我管得着吗?”延顺摇头道:“你也真是可怜人。”我趁机攥住了她袖子,正拖她出来,忽见祁白梅远远地走过来,晨曦里孤零零一个人,影子拉了好长。
我手上松了力道,怔怔望着祁白梅走过来。走近了方看到她眼圈儿浮肿,恐怕是哭了一晚上,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神情恍惚地左顾右盼。我和延顺迎上前,关切地问:“怎么了?”祁白梅勉强笑着,从怀里掏出绵纸来,问:“我昨儿晚上又添了几笔,你们看看可行?”延顺与我看了,叠声道:“可行,可行。”她画画真不坏,疏疏几竿竹子,从容有风度。祁白梅露出苍白的笑容道:“这我便放心了,往后便照这模子绣。”又叹道:“可惜我往后不能来了。”
我问:“为什么呀?”祁白梅叹道:“端臣昨天发脾气了,说我同你们交往过密,旁人会以为他攀附权贵,不论他真才实学如何,也甩不开这个污点。”极轻地道:“原来人类交朋友也这样多讲究,是我唐突了。”延顺冷笑着想开口,我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才勉强笑道:“你夫婿说得也不是没道理,横竖春闱快要开始了,咱们在春闱前便不见了罢,等你夫婿高中了,我俩再去贺喜。”祁白梅喜道:“自然自然,到时候请你们喝酒。”延顺又道:“这荷包可得抓紧了绣,等你夫婿高中了,佩着你绣的荷包上大明宫去。”祁白梅眼里骤然放出亮光来,抿了嘴唇笑道:“我会的。”
她这便别过了。延顺与我对视一眼,皆转向枕壶,问:“你同巫端臣熟不熟?他学识到底如何?”枕壶捏着扇子淡淡道:“据我所知,他学识真不算坏。不过事到如今,他学识如何当真没所谓了。”他向延顺眨眨眼睛:“不是吗?”
☆、【章六问翠】13
且说祁白梅被巫端臣一通斥责后,便不再到我府上来了。延顺倒照常来,可我两人日日相对,时间久了也便无话可说,便把嫩嫩唤到跟前肆意揉捏。延顺抱了他,叹道:“小孩子真好。”我促狭笑道:“你同范可与成婚年余,怎么还没消息?”延顺道:“可别说,愁死我了。我母后急得不行,宫里御医派了无数个来,害我吃了不知多少药,偏偏一点动静也无。”我道:“你们这样强求反倒不好,这事儿有时得看缘分。”
满城杜鹃花开得泼天遍地时,科举便考过了。文试没什么看头,我与延顺携手去瞧了几场武试,最终瞧见一位舞板斧的彪形大汉夺了魁。正有人欢喜有人愁,忽听门外有人扬声道:“骠骑大将军到!”我赶紧躲到延顺身后,见沈老将军笔挺地走进试场,满场都跪地行礼;主持考试的范可与忙上前笑道:“竟然惊动了您老。”沈老将军点头端肃道:“我是老了,便想来看看我朝新晋。”
范可与忙道:“那一位便是今科的武状元。”那板斧汉忙又行一礼,沈老将军赞许地点点头,道:“后生可畏。”他伸手在校场便执了一柄重剑,不怒而威,道:“陪我这个老人家动动筋骨,如何?”沈老将军是我朝军队里头一号的人物,板斧汉日后若想要出人头地,少不得他的提携,如今脸上便露出犹疑的神色来。沈老将军道:“怎么?瞧不起我老人家?”他举重若轻地提起重剑,轻松地挽了个剑花,周围人都喝起彩来。那板斧汉拱手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据我所知,沈老将年轻时常驻极北的边关,四十岁上才得了枕壶这个独子,如今已是六十好几的年纪了;那板斧汉瞧着却是三十出头,正当年富力强。将军当年纵有搏虎射雕之勇,如今怕也廉颇老矣。他俩在比武台上动作起来,我在延顺身后探出个头观望,果不出我所料,将军临敌经验较板斧汉多,招架时却颇不能支撑,年纪既大,又不能靠灵巧取胜;不过那板斧汉顾及将军身份,行动间颇有克制,一时局势竟僵持下来。
沈老将军哈哈一笑,朗声道:“罢罢罢,后生真可畏啊!”他这话已然算是服了输,板斧汉当即收势立定,窘迫地挠挠头道:“晚辈不过徒有些力气罢了。”又一人穿华服自门外入,笑道:“我们的武状元可谦虚啦。”延顺倒吸一口气,轻声道:“父皇。”皇帝穿的家常衣服,在场人大多不识得他,只沈老将军与范可与跪拜呼了吾皇万岁,余的人才稀里哗啦全跪了下去。皇帝笑着环顾一周,忽看见延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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