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进来脱下外袍,披到洛羽生箭头,指尖不经意触到一层黑黑的血痂,一抹,就从下面冒出血珠。钱进来心脏猛地收缩下,栓衣带时附耳低语道:“保重。”
洛羽生抬起污秽头发下的脸,眸色润润的,声嘶力竭的冲外面嚷道:“我原以为少主是被囚禁,想不到竟是被你们欺骗蒙蔽!我早知可能如此,所以跟他说的都是假的,骗人的,你们就尽情的去信吧!少主,千万别听信他们的话!顾之期狼子野心不是好人!万莫要背叛我黄金城——”咚的声闷响,幽光幽光的小窗被拦截在内,没了幽光幽光的小窗,只剩下灰扑扑的走廊。钱进来凑起笑意拢到梨溶身边,笑道;“谢谢姑娘,姑娘真是聪明娴雅美丽高贵活泼大方菩萨之相~”两旁铁栏内被囚禁的人的脸色融入背景,也似乎黄了,暗了。
梨溶嫌弃他身上味道,走得老快了,钱进来独自一人坠在后面,缓缓敛了笑容,眼前不断浮现出适才洛羽生看自己的眸色,润润的,莹莹的,带着几分……信任?
真不明白,不就一令牌吗,为何会有人愿意为死物放弃青山绿水安逸生活。
转念一想,自己不也如此吗?
活得不知为何而吃喝撒拉时,心中总得执著着一点信念,一台清明。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要乖,要听话。”梨溶小而白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头,钱进来心下怒火起,啪的打掉她的手。梨溶身形极快,脚跟一点,掠身进人群,一折一折儿的,就差穿个水袖,抛到戏台子上去做戏了,眼眸单色儿使个转,从袖底摸出条黑布,搭到某随从手里,“该走了。”
几人齐上,绑的绑手,绑的绑眼,钱进来早放弃了挣扎,任由着被牵着走,像遛狗,很快踩上草地,走着走着脚底一空,囫囵跌倒,扑进涌上来的寒风里,风自地下吹,夹杂着腐败与泥土的腥臭,“哎哟”声,有人扶住自己。
“长个脑袋是为了凑身高吗,台阶都不会下!”梨溶没耐烦道,声音在空荡荡的石壁上回响。
这是——地底?
在外布条透光,一下去便彻底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见地下水流脉脉,轻微风声。
后院封闭,墙内外毒物霸占,想不到能通往的,是这个宛如地狱的通道。通道里有什么?又位于何处?众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的走着,没多久,绳子一牵,重又拾阶而上。微热的风,噼啪而落的脆响,一溜掠过耳畔。
到地面了,又左绕右拐走过许远,直至距离地下通道很有段距离之后,方才有人绕手解开布条,漆黑沉去,昏沉的火从四下蹿升,刹那间杀破了婆婆娑娑的竹林。
梨溶轻飘飘的走到跟前,抬起粉白的脸问道:“你与灵鹫宫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他如实相告,想起适才王爷与太妃对话又觉口干舌燥,他们手里似乎知道一些关于令牌的秘密,偏与自己相关,只怕是不会相信。
不料梨溶摸摸下巴,点点头:“果然与调查结果一样。”抬起浸水葡萄似的眸子,滴溜溜望相来:“你吃穿用度皆我顾府,救过你命,赐予增加功力的神药,现如今只拜托你做这件事,日后保你荣华富贵如何。”
“然后我可以走了吗?”钱进来瞪道。
梨溶浅勾唇角:“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入我顾府都没得机会——既得入我门,要么死,要么尊荣,没有另选。”
“你们真是魔鬼、妖道、仗势欺人,谁想遵守你们规矩,真恨不能放把火烧了。”钱进来恨声道。
“那你是想死了?”梨溶敛了笑,弹弹指甲,甲上蓝光莹莹,似是有毒。
钱进来吃惊,四下群雄环嗣,显得他那么势单力薄,那么普通,好似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平民,花园里苟且偷生的蝼蚁,随便一拍手都能击碎他头颅。冷汗渗出来,心底那因自卑而生出的伶仃点儿足尊被碾得渣都不剩。
见被拷问人白了脸色,梨溶颇满足的掠了掠鬓发:“怎么了,怕?呵,做人说话都莫要太死,自断后路,这世间谁料得到以后呢。现在解决了派与你的任务,再谈以后吧。”她回身坐上白石,裙裾散开摆下宛如生在悬崖上的蔷薇,鲜红欲血:“那晚洛羽生偷窃印章你可在一起?”
旧事想必早摸索清楚,何必再问?钱进来默认。
“几乎是事变的即刻,整座顾府已被天罗地网的封闭,抓捕洛羽生之后,却未在他身上搜到印章。显然是有人在眼皮子底下转手了。而当时,为何你未被杀,为何你身上有灵鹫宫信物。你知道印章最后在哪儿发现的吗?”梨溶托起下巴,饶有兴趣道。
钱进来冷汗渗渗,摇了摇头。
“你枕头底下。”梨溶散下手臂,反撑开身子,豁然道。
“不是我!”钱进来破口而出。
梨溶眯眯眼:“我们知道啊,我们又不是傻子。他们大概真是太慌不择路吧,意识到危险,为庇护府中内奸,随便找了个人来顶罪。”
钱进来松口气:“那你们要我怎样?”
“逼供,”梨溶一双眼深深的望过来:“就这件区区小事而已,日后荣华富贵都予你。”
胸口似有块巨石落地,几乎令钱进来弯腰包头。被陷害,被利用,那又如何,其它都不重要,别人心机手腕,他只想好好活着,晒晒太阳吃吃酒,对得起好不容易活到十七岁的命。
顾府有牢。
设在北苑竹林地下,斜斜挖出个大洞,根根黑亮铁钢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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