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面前的门被推开,银甲的女子持剑走出,在他的笑意刚刚蔓上眉梢的时候,给他当胸一剑。
他躺倒在雪地上,头顶广阔的天空,转眼变成逼仄的峭壁,这是合虚山中通天的谷地。面目狰狞的僧人扔出一颗颗乌檀木珠子,释放出一个个凶恶至极的魔,那是苍籍给过他的恐惧。
群魔有各式的招数,周遭有不断落下的巨石、拔地而起的老树。他的脸、脖颈、身体受了伤,却依旧立在这群魔当中,游刃有余地施展自己的灵力,逐个挥剑斩灭。
一团团雾气在他面前消散,眼前出现一个个细窄的山洞,便是群魔守卫的地方。他提剑走入,银甲的女子横躺在洞穴中的石块之上,似乎睡着了。
他轻呼一口气,收好自己的剑,走上前,坐在她身边,抬起右手,居然在颤抖。在即将触到脸颊的一瞬,她的双眼睁开,果断地在他前胸扎上一剑。
十六万年岁月里,他所有到过的地方,杀过的敌人,他都重新一一经历,从前令他产生过恐惧、惊惶、怀疑的场景,都以百倍千倍万倍的情形掷在他眼前,而他已经不再畏惧。哪怕筋疲力尽、伤痕累累,都习以为常,这大约是他作为斗神、作为凤族皇子的宿命。唯一一点不同于他以往所有战斗的是,最终他都输了。
在他得胜之后走向的战场终点,迎接他的,始终都是满身银甲、长发高束的盼晴,她手持青冥针,没有一点犹豫,刺穿他的胸膛。
他试图同她笑、同她招呼、同她说话、或者仅仅是在她没有留意他的时候伸手去抚摸,她都不给一丝一毫的机会,直戳他的胸膛。利刃划开皮肉刺穿心脏的痛苦让他全身一震。
死在她剑下几十遍,他才有机会说完完整的一句:“盼晴,我爱你。”
于是这一次不再有千军万马,只有他和她,立在浅浅的星汉中,四周芦花如雀尾,微风轻抚他俩的发梢。
盼晴举剑刺向他。他突然想起,既然想多看她一会儿,为什么要那么坦然轻易地死去呢?她的剑法有所长进,但仍然只有苍龙剑法,而他可谓精通。
荻花飘扬,如絮如雪,他们在璀璨的星海里一招招拆解了这套剑法。
她紧抿着双唇,招招致命;而子煦微挑嘴角,她的招数尽在掌控中,只拿捏着力道,不让她伤了他,却无限逼近他。她明显气恼起来,几招用了大力气,却被他轻松化解,反倒一俯一仰间不知怎的,被他揽入怀中。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么久了,他终于重又触摸到她,柔软温暖的身躯。
青冥针已经换到左手,她果然只会苍龙剑法。子煦将墨阳剑掷到左手上,不再完全顺着她,使出些力道,和她有了对抗。
她紧蹙着双眉的样子着实娇俏。子煦终于开口,“不说点儿什么吗,盼晴?”
她一怔,突然转过身,这便是他没有学到的那一招,剑尖后刺,“取你的命。”
“子煦!”父皇突然出现在上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在比试的他们,他的身后,居然有一只巨大的金色凤皇,那是他们的尊神。“杀了她,你会成为凤族新的尊神。”
☆、天命难违?(三)
“子煦,她死了,这是试炼,她只是你的心魔。”父皇如往常一样严厉,“子煦,杀了她,杀死你自己的心魔。”
子煦低头看背靠自己的盼晴,她死了,死在不规山,死在他的怀里,大家都说她灰飞烟灭,再也不会回来。可是眼前分明是她,那细细的呼吸声,伴着他每一场梦,这就是活生生的她。
这场试炼,他知道,每个要成为凤族帝王的皇子都要通过。他的父皇,因为那位魔族的妃,草草将这场试炼收尾,自然只是凤族史上一个平平无奇的皇。
他渴望建功立业,成就凤族全新的盛世。
可是,他想她。自从自己杀死了她,就生活在混沌中。杀掉魔君,几乎是刻进他骨髓的信念,于是凭着这股信念,他找到了苍籍真身的藏身之所,然后呢,然后他要做什么?
这场试炼,在他眼里竟生出别样的美好,他生出幻想来,希望它永远不要完结。他曾经杀了她,他再也不要杀她,甘愿死千万次,在她的手中,只求多看一眼。
“子煦,你苦战这么久,就为了最终这一击。子煦,快,杀死她!”
“可是,苦战这么久,就是为了见见她,而已。”在她的后背贴上他胸膛的时候,他伸展双臂,将墨阳剑松开,再一次被她当胸刺入。
这一次的疼痛反倒没有先前的酣畅淋漓,她似乎犹豫了。然而子煦依旧仰躺在星汉中,温凉的星辰从他身边淌过,她终于转过身,低头看他,真的透过他的双眼在看他,而不是先前打量对手的敌视。她敛起满身的杀气,默默低头,显然,她没有用尽全力捅他。他依然受了伤,身下浅浅的星汉转眼成了深不见底的长河,他没入水中,依然看到,天空很美。
双眼一闭一合,眼前是被烧枯的凤凰木,却爆出一枝碧绿的枝丫。
子煦从地上爬起身,墙头上趴着白哥。
“二皇子,皇上算到今天您要出关,让我来看看。”白哥盯着他,或者说他的身后,“二皇子,你快进屋照照镜子。”
瞥见地上的影子,他的双翼无意识地展开了,刚劲而有力,他捏了一个诀,于是眼前聚集一片薄薄的雾气,竟凝成一面锃亮的镜子。镜子中,他的凤翼饱满蓬勃,一色鲜艳的红,同他的先代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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