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矢、巨石,全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却仍然只有冲、冲、冲。
一架架木梯在城墙边架起,一个个身躯蜂拥而上,再接连跌落在地,成了和泥土、砂石一样了无生息的物件。
这场冲锋从日出持续到日落。子煦的脸颊被尖石划过,左腿被利箭刺穿,却始终没法攻上城头。略显仓皇地回望,他带领着冲下山坡的两万兵士,居然所剩无几,这么快,他就输掉了一大笔赌注。
狼狈地退回梅岭山林间,升起一团篝火,四周都是疲惫惊恐的脸。远处黑暗中的舅舅始终没动,他甚至没有想来劝慰一句,他失望了吗?环顾四周,他们也失望了吗?在望向城墙之下,年轻的脸永远失去血色,他们肯定失望了。
背靠苍天树干,子煦睡了一觉,醒来是清晨时分,林间飘浮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他向下走出十来步,才看清宜州城。
仅一夜的功夫,血染过的砖块被清水洗净,敲击出残缺的青石被一块块补好,若不是城墙下横陈的宁军尸体,这简直和昨日开战前的宜州城一模一样,这个城墙,他根本不可能攻破。
重又坐回树下,他熟读兵书、舅舅久经沙场,那些军将没有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这样一群人商讨了近三天,攻城是唯一的出路,却没想到,是这样一座铁城。他好像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战死在宜州城,难道就是他的宿命?从皇城逃出来四年之久,难道就为了死在小小的宜州城下?他的母妃、史都尉、凤州的守卫,那些无数为他而死的人,居然为他这么个百无一用的人白白死了。他许下诺言,要接望霁,也是空口的诺言。
他捏着拳,在一片沉睡的呼吸中,一遍遍想那些人的脸。
攻城,只是死路。他抬起头看山上,因为山间的氤氲,仍旧看不到舅舅的身影,这是他一个人的战场,也许,该想别的办法。
绕行,更是死路。因为下一个城池仍旧需要攻打,到时候守城兵士、宜州城的支援和驰援而来的朝廷军,更会将只剩八万的宁军杀得片甲不留。
若能让宜州城的人全部在城内死光,就好了。他略带残忍地看着山下迎着阳光烨烨生辉的城池,这些人本是他父皇的子民,也都尊他这位皇子,但现在,他希望他们全都死去。
他又想起那一夜,压着、揽着、抱着望霁的身体,那是被他剥得光溜溜的身体,像羊脂般细腻柔软,想起她仰头吻他时自己难以抑制的心跳,他好想她。
送她回去的一路上,她会想什么,会哭吗?他很想知道,可却没能亲眼看见;此时此刻,她在用墨涂一片花瓣吗?他很想知道,可却无法亲眼看见。
白色的晨雾在阳光的照射下,正逐渐退散,浓浓淡淡,显出一幅幅不甚明朗的画卷,在这些飘渺的画中,他看到他们相拥在花前、缠绵在月下的场景,那美好的身体、美好的灵魂,他还没有得到,现在就死,他不甘心。
拔出腰间的墨阳剑,飞快地砍下身边一丛丛野生的若木树枝。若木,虽然在望霁的木屋边才头一次见,却不是头一次听。据传,若木仅长在梅岭山,更像是这座神圣雪山给子民的恩赐,极寒中生出这些幽香的树木,驱鬼、克怪、治病,无一不能。
身边的兵士被吵醒,瞪着吃惊的双眼看他。
“传令上去,凡是看到的若木,全部砍下来,堆到骑兵边上去。”
山头上宁铮道颇为不解,派下传令兵几次,显然对子煦“有用”二字的解释不甚满意。
两个时辰后,绵延一里地的若木树枝被扎得齐整,子煦骑上自己的战马,领着近千人的骑兵,拖着这些神木向梅岭山脚的最东边进发。
宜州城上的守卫都聚到东面城墙上,又向东北方向放出信鸽,一定在向朝廷通报宁军这一怪异的举动。
子煦无暇顾及身后的一切,这奇招,也许还未制敌,就已将他自己推入万劫不复。可他想要打下皇城,得到帝位,得到望霁。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请假,请假一个礼拜出去玩儿,咱们下周四再见~~
☆、尸山血海(一)
再次立在宜州城下的时候,已隔了两天,是个黄昏。
城墙下宁军士兵的尸身,因为寒冷的天气,并未有多大变化。巍峨的城墙,投下巨大的阴影,像永远过不去的天堑。
守城的将领和士卒,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料想,头一次冲锋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接下来,自然是再而衰三而竭,嘴角不禁都带上轻蔑的笑。
子煦只动了一个手势,所有的步兵骑兵都在脸上围起三角巾,里头满满装着若木碎屑,本来淡若虚无的香气,立即充盈于城墙下的每一寸空气中。
守城的兵士显出诧异,纷纷面面相觑,无声地询问,却一无所获。
一台台巨大的弩被骑兵拖到步兵队列前,一齐拖着的,还有一个个若木竹筐中装着的,尸身。
城墙上瞬间有了不小的扑腾,各方的传令兵川流不息,天边似乎还飞起几只信鸽。
身边的弓箭手搭上箭,正要发射,却被子煦喝止了,“让他们传书,实时地传、详尽地传。”
一声令下,巨弩开弓,死去多时的尸身,无力地被弓\弩弹射出去,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中,从城墙上空划出一条落寞的曲线,落入城内。
这只是头一个,城墙上的兵士仿佛被定住,直到十来个巨弩同时发动,才如梦初醒。将领下令射箭,将这些不祥的尸体挡在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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