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小年轻在学校的,哪里来这么多门门道道?”王小乙轻笑,又喃喃念道,“一所真正的大学,不是看现代化高楼的面积的多寡,也不是设备与世界接轨先进与否,而是要看那些夜晚的自习室,是否灯火通明。南大有很多名人名言,这能算得上是一句名言。”
“瞎诌的。”苏灿有些不好意思。
“瞎诌?”王小乙哑然失笑,“但是一点也不扯淡。你在美国办的社交网络,我又很多校友都在用,反馈还很不错。很行,继续办下去,我听说美国的融资又开始了吧。我对你有很大的兴趣,譬如你只是一个南大大二的学生,难道你就用现在所学到的东西,就足够进行公司管理和资本运作?”
“没那么多深奥的道理,一步走一步学,实践永远比理论党更重要。否则为何所有的实践者都是掌门人,而理论党基本都是职业经理人。所谓的资本运作也就是拆东墙,补西墙,墙墙不倒。借新债,还老债,债债不还。”苏灿咧嘴一笑。
王小乙笑道,“我要是硅谷投资人美国资本家,听到你这番话,只怕今天就得哭了。”
看似很融洽的谈话,但苏灿并不知道这是不是王小乙的钝刀子杀人,笑里藏刀这种桥段延续千年还永远不朽,在王小乙这样的身份要是单从他的气度和外在来判断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只能是天真。
苏灿觉得这种场面委实尴尬,王小乙也许早想宣布南大处理结果,或者只是怕自己怀恨在心,而采取这种怀柔态度,所谓的杯酒释兵权,与其王小乙开口轰杀自己,还不如争取主动斡旋,就道,“南大的生活很好,我很难忘,只是一手办公司,一手上课搞学分,精力有些分不过来,所以我有退学的打算。事先给王校长你报备一下。”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冲突,只是很简单的进退,宛如生活。
苏灿心想要是王小乙此刻借台阶而下,将他退学的事情顺势而成,也许还吃不到一个处分,苏灿当年很体面的以艾克赛特中学全a的成绩报送南大,现在也很体面的离开,不失为全身而退之举。
再者若王小乙哪怕还顾念一丝他前南大学子身份,返校节上的追究压力减轻一些,苏灿也能腾出手搞发展。
王小乙深深看了苏灿一眼,却避而不谈道,“今年的韩日世界杯赛,卫冕冠军法国,葡萄牙,以及阿根廷队这些明星如云的球队却在小组赛上惨遭淘汰,名声,传统,天赋,甚至金钱名利都无法让他们再向前向前进一步。为什么?”
苏灿摊了摊手,“我不是一个足球爱好者。”
王小乙续道,“因为他们早已经忘记了责任。他们忘记了对球队的责任,忘记了对国家的责任。我一直在强调,我希望每一个南大学子,不是做一个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批评者,不是面对任何的社会问题过后成为一个旁观冷言冷语的评论家。而是做一个真正承担责任,解决问题的创造者。”
王小乙抬了抬金丝眼镜,“普通大学要是出在社会上能占据一席之地,获得上亿资本,找几个女朋友这种精英,就足以值得自豪,但这不是南大的目标。”
“生存是有压力的,南大同样有太多的毕业生毕业后找不到工作,但如果大家都在生存的压力下迷失,浪费才华,蹉跎庸碌二十年。二十年过后,有没有人扪心自问他们这二十年做了什么,怎么体现这所大学所培养的,要造就引领社会发展,担当国家重任的领袖之才?所以我才强调责任。这就是破题的答案。”
王小乙伸手虚指,道,“从你的思想中,我一直知道你很诟病于学校的行政化。行政权力压倒了学术认知。大家都知道提,但没有解决的办法。现代社会人才竞争和科研竞争激烈,所以大学越来越屈从政府和社会对资源配置的要求,学术和市场结合越来越紧密,学术研究沦为商业行为,大学之间围绕着若干定量所谓的指标展开激烈竞争,为了量化指标,我们的大学自觉成为行政官僚体系的一部分,就连我也不得不经常“跑部钱进”,我们有很多的教授,有很多的课题研究,需要资源,需要国家的资金,但蛋糕就这么大一块,全国的大学都期望从中划得款项,如果我们不把精力放这上面,就获取不到更多的资源和资金,没有这些东西,项目资金,科研又怎么进行?在这种悖论之下,才导致功利主义和机会主义盛行...我只是南大的一校之长,也许在你看来我能做的事能产生的影响力很多。很多事大家都看得到,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人去触碰,因为那会触及到痂疤,揭开会碰触到无数血脉,想要连根拔起,基本不可能,我个人力量仍然有太多难以去改变的存在,贸然激进,只会引火烧身...国士难当啊!”
一句“国士难当”,给了苏灿一种内心深处的震动,这个世界莫不是如此,人们看得到的东西很多,但有太多的事物,太多体制内的弊端,并不是仅存一丝热血激情就能改变的,这是一个布局和循序渐进的过程。
“所以就算是在行政权力压制学术认知,这是无法改变的时代特性,作为南大校长来说,我无法改变这一切,但我能保证,我在南大当政的一天,就不会丢弃南大的社会责任感,只要有为南大学生注入责任和公正思想的坚持,无论大学再如何功力泛行政化,也能保持维护自身的使命。”
王小乙最后看向苏灿,金丝眼镜泛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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