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婉,又微微低头,脖子稍稍弯曲,如天鹅长项,优雅高洁。
顾淮端起茶杯,饶有深意地扫过沈清月的脸庞,他抿了一口茶,眼皮半垂的之时,若有似无地看着她那一双巧手,不仅干净瓷白,还灵巧非常,就好像天人所赐。
他紧紧地握着茶杯,喝了半杯茶水,微苦的茶水滑进肠肚,在喉间留下淡淡的涩味,却散有一缕清香,沁人心脾。
沈正章拿着绣作问顾淮,道:“怀先,你要不要看一眼?”
顾淮眼光极快地掠过绣作,绣线用的是老嫩、浓淡等各种中间色调,进行补色和套色,配色极为和谐淡雅,绣作顿时精致高雅了数倍。
而且最要紧的是,她跟他一样,非常地尊重原作,没有为了炫技而随意发挥。
沈清月眼光很好,品味也很高。
顾淮速速拉回视线,淡声道:“沈二姑娘所绣,我怎好多看,便不看了。”
沈正章毫不意外地笑道:“就知道你最是正经之人。”
周夫人和陶姑姑也颇为赞赏地点点头,即便这还不至于涉及男女大防之事,但顾淮这般严肃正派,还是叫人高看的。
周学谦深深地瞧了顾淮一眼,拿回绣作收起来。
怎好多看,怎么还是看了?
好一个最是正经之人。
周夫人喜色满面,刚使了个眼色给丫鬟,院子里就热闹起来了。
外面的丫鬟进来禀道:“夫人,三夫人四夫人来了。”
吴氏和沈清慧的母亲赵氏来了。
周夫人诧异地很,很快便起身迎客。
吴氏和赵氏来了,不仅她们来了,还分别带着两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过来。
一屋子人相互见过礼,复又坐下,两个绣师分别站在吴氏和赵氏的身后。
吴氏恨恨瞧了沈清月一眼,赵氏便道:“妹妹,我听说你有一副要紧绣作要修补?正好我认识一位顾绣绣师,今儿顺便替你请回家来了。”
吴氏扬眉笑着对周夫人道:“妹妹,我请的绣师是松江府来的,自幼便学顾绣,技法特别精湛。”
沈清月压着嘴边的笑意,这位堂姑姑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刻意讨好反而令她生厌,吴氏和赵氏算是踢到石头了。
周夫人脸色果然一僵,她这才在沈家住几天呢,刚说沈家乌烟瘴气妯娌不和,几个嫂子竟然就打主意到她头上了,她扯了个笑容,道:“多谢二位嫂子好意,不过那绣作月姐儿已经替我修补好了,倒是叫二位费心了。”
两人一听,面色一变,看向沈清月……怎么这么快!这还没到午时呢!请画师到修补绣品,有那么快?
赵氏不服,攥着帕子佯装惊喜道:“当真?且叫我们看看月姐儿修补得如何?”
周夫人不好推辞,叫周学谦拿了母亲遗作给她们观赏。
二人鉴赏过了,站在后边的绣师也探着脑袋看了一眼。
吴氏身后的绣师扯了扯她的衣裳,她还了画,便往后一靠,听那绣师在她耳边道:“……这副绣作,那位姑娘绣得不尽心。”
吴氏睁圆了眼睛,压低声音道:“何解?”
“有些该用刻鳞针的地方,她用的是接针,有些偷懒了。”
赵氏也听到了,便询问了身后的秀师一样,见对方点头,便高声道:“月姐儿,你姑姑信任你,你怎么这样替长辈办事儿?”
一屋子人都朝赵氏看过去,她重复了一遍吴氏带来的秀娘的话,斥责沈清月道:“月姐儿,我还以为你是个心善的,没想到不过是来你姑姑跟前故意讨巧的!”
周学谦心口一紧,他没想到沈家两位长辈,就这样朝着沈清月发难,丝毫不怜惜晚辈。那吴氏,还是表妹的继母,还不知平常怎么磋磨她的!
沈正章脸色有些难看。
顾淮若有所思地朝沈清月看过去,难怪她凡事都要算计,沈家内宅乱七八糟,她怕是迫不得已。
不过,他好像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她收拾蠢人。
倒是有趣得紧。
周夫人看着绣作上几处针法,的确用像她们所说,有些地方修得简单了些,她虽然不解,却未怀疑沈清月的动机,只是温声问道:“月姐儿,这是何故?”
沈清月面色如常,从容道:“若是替姑姑新绣一副作品,绣羽毛之处,自然像二位绣娘说的那样,要用刻鳞针法更为生动,可是这是叔祖母遗作,一切应当遵循老人家旧有针法,才是心存敬重,也未坏了姑姑对先人的一片思念之情。”
顾淮睫毛轻颤,果真如此,跟他料想一样。
众人听着心头一凛,沈清月思虑周到,说得入情入理,两厢对比,不知道谁更刻意!
吴氏和赵氏不大自在地摸了摸茶杯,眼神都不敢往周夫人和沈清月那边瞧。
周夫人嘴角挂着笑容,看了看绣品,又看向顾淮:“我瞧顾先生下笔似乎也未自作主张。”
顾淮点头答话道:“是,因为晚辈心中所想……与沈二姑娘所言一致。”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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