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舒良衡别操心,此事家里人自有计较。
几人又说了一些话,舒阁老便打发儿孙离开,舒良衡心里积着怨气,临走前还催了一道:“祖父,您快点儿把妹妹接回来!”
舒阁老颔首以应。
待人都走了,舒阁老与胡掌柜道:“马上会试要开考,我恐怕有几天家也回不得,月姐儿的亲事一时还定不下来,待殿试过了,我清闲一些,状元也出了,再与罗妈妈说认她的事。”
胡掌柜明白了,他道:“您是打算亲自见一见咱们姑娘?”
舒阁老点点头,道:“我要亲自见她。”
胡掌柜嘴角弯着,道:“姑娘肯定欢喜。”
舒阁老心中酸涩地问了一句:“她……和行洁像吗?”
沈清月的母亲,名字叫舒行洁,因死的早,她及笄那年舒阁老正在京中,连字都没给她取。
胡掌柜祖上三代都是舒家的家仆,他从前在舒家前院做管事的时候,见过小时候的舒行洁,他回忆了片刻,答道:“像,眉眼有些像,不过月姐儿的眼睛要更傲然冷峭一些。”
舒行洁天真良善,尽管双眼妩媚,眼神却纯粹明净,沈清月与她,还是大不同的。
舒阁老缓缓颔首,道:“这样好……这样很好……”
他沉默良久,白首微垂,才问起了顾淮的事。
胡掌柜略答了两句,交代完,就走了,去找了罗妈妈的儿子,让他去给罗妈妈传话。
罗妈妈还在沈家,当天并没有得到消息,她从外边回来之后,先在庭院里站着听丫鬟说了会儿话,才进去告诉沈清月道:“姑娘,下人们说,老爷们在老夫人院子里待到现在还没出来。”
沈清月正在往一幅画上绣东西,她道:“我二伯和父亲肯定是不服老夫人的,她估摸着也怕家里人离心,总要安抚一番。”
罗妈妈冷笑道:“这还安抚得来?我瞧着二老爷就不是愚孝的人,三老爷倒也疼姑娘。”
沈清月轻笑摇头,没往心里去。
不过这件事儿叫罗妈妈说对了,老夫人头一次和儿子们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她留三个儿子说话的时候,解释说她全是为了沈家着想。
这事儿老夫人已经做下了,她不再提也就罢了,偏偏打着为沈家的名头,未免虚伪,沈世昌贯来孝顺,他作为沈家的当家人,他也觉得老夫人做的没错,倒没说什么,沈世兴憋了一肚子气,眼见小辈都不在了,方辩驳了一句:“您的确亏了月姐儿!”
老夫人多少年都没听儿子跟他顶嘴,何况说话的又是沈世兴,当即发了脾气,扔了个杯子过去,砸破了沈世兴的脑袋。
见了红,事儿就大了,沈世昌在其中劝,沈世文也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了句公道话,道:“母亲,沈家这些年,是亏待月姐儿了。不管怎么样,孩子总是无辜的……”
更重的话,沈世文都还没说,老夫人就伤心得红了眼,指着沈世文道:“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都是被他们给气死的!他们都有罪!月姐儿生来就是罪人!要不是看在舒家的面子上,她一出生就就该死!该死!”
沈世兴擦掉额头上的血,没有顶嘴,父亲的死,是他一生的污点,也让他愧疚了一辈子,这事儿上,他是理亏的。
沈世文倒也不认为非黑即白,但这事老夫人实在说得牵强,便低头说了一句:“她若该死,那时候就该死了,她既没死,家里人就该好好待她。”
老夫人更气了,她声音尖利了几分,道:“我怎么对她不好?过年我给的红包你们心里没数?都快和大郎的比上了!”
她歇了口气,颤声朝沈世文道:“老二,你出息了是,你父亲若在世,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沈世文面色僵冷,道:“父亲若在世,便不会有这些事。”
沈老爷子是多么耿介自持的人物,为人坦荡亢爽,若非如此,他当年也不至于因为愧对舒家和他在真定的至交,郁郁而终。
沈世文对父亲的敬重之心,远超母亲,他更不能容忍老夫人借老太爷的名义行私。他父亲若在世,决不许沈家这样不公正的处事,沈清月不会受这样的委屈,柳氏也不敢肖想侄女的嫁妆,更不敢和外人联合起来坑害家人。
老夫人气极,问了句诛心之言:“老二,你可还将我当做你的母亲?!”
沈世文起身,深揖道:“您自然是儿子的母亲,母亲有错,儿子宁愿承担,但是儿子却不能说您没错。”
老夫人顿觉头昏眼花,险些晕厥过去,沈世昌慌忙跑过去替老夫人顺气,同时斥骂沈世文:“老二,你读的书都喂狗了吗?你怎么能和母亲这样说话?!”
沈世文作揖弯着腰,声音像是从地上传上来,他道:“天地君亲师,先不违反天地之间的仁义之道,然后忠君爱国,再是亲人。”
老夫人捶胸,声音嘶哑地哭道:“可你出世的时候,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你先是我的儿子,才是个人!才是臣!”
沈世文脑子嗡嗡作响,双臂微颤,一时间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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