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徒千墨的问题一向是直入主题的。
“杏海。悉臣——我朋友已经替我安排好了。”陆由这时才想到,他并没有资格让徒千墨知道悉臣是谁的。日理万机的卡狄制作部总监没必要知道一个只演过三个小配角的新人的名字,如果换做陆由唯一的朋友这个身份呢,他不敢多想。而且,他如今的心思也不在这里。
“准假。不过,杏海下午三点以后才许探视。”徒千墨道。当然,作为贵族医院,稍有权柄的人,任何时候的探视都是无需预约的。只是,陆由显然不在这个范围内。
“谢谢老师。”陆由低下了头,又是那种谁都可以欺负的样子了。
徒千墨有一瞬间的迟疑,难道,他没有听出自己的言下之意?杏海那边,他打个招呼的话,陆由应该是现在就可以直接过去看人了。而明显的,看他的脸色,恨不能马上飞过去。
但徒千墨也知道的,陆由如今的伤势,进了杏海,护士可能会分不清谁才是需要被救治的那一个。
“明天既然要出门,藤条,就先记下吧。”徒千墨淡淡吐了口气。
“啊?谢谢老师!”陆由对这个额外的福利明显受宠若惊。
徒千墨却是走过来,顺手将站在那里的陆由按在床上,拉下他裤子,露出伤痕累累的臀来,“啪!”地一声,警告性的给了他狠狠一下,“任何时候,罔顾我的命令,都要付代价。”
“是。”哪怕只一下就让陆由出了一头汗,但徒千墨帮他提裤子的动作太温柔,而且,那种明显的体谅,他终究是没出息的感激了。
徒千墨抬头看了看表,钟表是每个弟子房间的标配,“给你五分钟休整一下自己,然后,影音室。”
“是,”陆由有些,莫名其妙的焦躁,还有,恐惧。他已经一整个昼夜没睡过了,本以为,免了藤条,至少可以略略合一下眼。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放纵了一秒钟,用上眼皮碰了一下下眼皮,张开眼睛,整理思路,不再说一句话。
“老师。”徒千墨走进来的时候,刘颉已经恭恭敬敬候着了。
徒千墨顺手指着他平常惯用的桌子,“坐吧。”
刘颉知道陆由马上会来,作为——半个评审,他是可以有一个座位的。只是,老师不知会坐在哪。
陆由再一次进这间影音室的时候,徒千墨已经坐在了属于孟曈曚的位子上,刘颉终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以习惯为名站了起来。
他一句习惯,只两个字却深深扎进徒千墨心里去,从前,那些来试戏的孩子进了门,孟曈曚就是这样坐着一个一个审视,刘颉便侍立一旁,是辅佐,也是学习。只是现在,明显不是缅怀的时候。徒千墨比任何人都明白,作为制作部的总监,伤春悲秋的缠绵戏码从来只被用来换大把的钞票,而不是像上钩的十几岁小姑娘一样哭天抹泪,再买大包大包的纸巾。
“老师好,师兄好。”听起来有点突兀的问候,但是,这样的气氛下,徒千墨和刘颉既是评审又是看客,陆由倒真的像一个面试者了。
徒千墨看他站好在桌前的空地上,也是开门见山,“《故知》你昨天看过了。今天叫你来,正好,阿颉也在这里——”他微微点了点头,刘颉上步将一张a4的打印纸交给他,陆由看着纸上的场景和台词,略略松了口气。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叫他来,是为了,试戏。
台词,只有三句。
“我回来啦。”
“我回来了。”
“回来了。”
《故知》的故事,并不复杂,白描式的艺术手法,讲述了主人公卓武的一生。
卓武和秦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兄弟,只是,同样的背景,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影片开始的第一个镜头,便是幼年时的卓武和秦扬站在高高的谷堆上比撒尿,因为卓武没有秦扬尿得远尿得长,因此,输了比赛的他去村人的地里偷玉米,而把风的秦扬却突然遇上了问路的外乡人。究竟是孩子胆子小,又加上心里有鬼,问路的人话才说了一半,秦扬就吓得跑了。一跑,便惊动了守玉米地的庄稼人,正掰下一个玉米棒子的卓武毫无意外地被抓了。卓武被送到家长那里,被脾气暴躁的爹罚在院子外面跪石子顶煤砖。
乡邻指指点点的看,年少的秦扬躲在满是裂纹的沉重的木门后面,透过门缝瞧红着脸的卓武,单薄的身躯下,头顶上又黑又重的煤砖格外沉,卓武爹提着羊鞭子抽,煤砖碎在地下,卓武梗着脖子一句话也不说,秦扬被赶过来看热闹的娘提着耳朵拖走了。围过来劝解或者喝骂的三姑六婆更多了,秦扬突然挣脱了娘的手,冲回院子里,卓武爹的羊鞭子未及收,一下就抽到了秦扬腰上。卓武推开他,画面是明晃晃的夕阳。
镜头一转,卓武秦扬都长大了,两人一块念书,一块考大学,赤夏的太阳火辣辣的烤着,两人正在庄稼地里挥汗如雨描画未来的时候,卓武被叫去了学校。秦扬眼巴巴地看着,却没有说话。卓武再回来时,手上已握着大红的通知书,而且,骑着自行车来。自行车是最疼他的老班主任借给他的,好要他快些回家报喜,卓武却先来了地里,一下子从车上跳下来,扑到秦扬怀里,激动的心飞扬的脸,说得就是那句,“我回来啦!”
故事继续推进,卓武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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