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嫣偎了臂内忖念,他这爱训人的性子几天半月也不好改,今后定要想法子调一调,免得总是像座金刚,无甚风情。这边甄世万却是暗想再不好一味娇惯,若是继续纵容下去,这小妮子总有一日骑在自己头上,届时愈不好管得下手。
二人枕了轻滔微浪,游了一圈玉渊湖,不觉离那岸边愈来愈远,近了那湖心深处的华丽游船。
崔嫣见舫上有人近了雕花栏杆张望,似是候了许久,原先的振奋掐灭几分,反倒有些生紧,悄声问道:“船上到底是哪个?”
甄世万晓得她怕生,拉了她轻拍两下,附耳相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跟着我就好了。”
说话之间,甲板上守候之人已是唤人来接应,仆人得令端来锦云梯,放落下去。甄世万搀崔嫣过了趸船,上了画舫,那主事长随率先上前拱手,恁的客气:“大人,殿下正于内间,请进。”说毕便转身带路。
崔嫣听得殿下二字,已是暗中捏了身边人袍角,却也只好跟在他后头,随他迈步入舱。这宝舟足有五丈之长,二层楼阁,下厅上房,舱室宽敞,内置裱设华贵精致,甫一入门,便左右迎上来两名着了榴仙褶裙的锦服婢女,个个相貌端丽,气态优雅,一举一动甚是大方庄重,如画中仙人,连寻常的大户千金都能比了下去。
四婢驻步行了个常礼,将两人领于厅内入座,又端来时果香茗,三名旋立于后,轻摇薄扇。那领头使女则含了笑,款款躬身,从容道:“大人稍等。”甄世万亦是笑应:“有劳。”
崔嫣抬头悄望去,只见前方主位后扯着一张薄薄的青竹幕帘,内里隐约见得一袭黄栌色衣袍,那使女过去卷起帘,方才看清楚,竟是一名年长男子,约莫比甄世万尚要长个十来岁,正坐于一张书案后,右手托了两枚磁球转了把玩,顶束玺石金冠,拇指上戴偌大翡翠扳指,蓄着一把美须髯,浑身有股端凝气。
崔嫣没有相面本事,光看这男子姿容,却已觉贵气泱泱,并非常人。那宁王也是皇室人,生的也是极有架势,但同这帘子后头的男子比起,竟尚有些不及。正是惴惴,只见案后男子目光已落了自己身上,继而朗声笑道:“世万,你身边这位可是犯了本王那宝贝女儿的小娘子?”语气却并不见半点责怼,反带了几分调侃。
崔嫣心中一动,这才晓得这贵人居然便是那坤仪郡主之父,当今皇帝的胞弟齐王,不由有些慌乱,朝手边人瞄了去,却见他气定神闲,应道:“殿下且猜猜吧。”声调虽是遵礼,又是万般的恬和,竟似如个多年的老友对话,毫无拘束,同先前与在京与那宁王对话又是另番态度。
那齐王对了甄世万,竟是十分的好脾气,非但连相见之礼都卸了,此刻更道:“你既是连人都带了来,那肯定便是了。”又温和玩笑:“杨柳深闺,不乏轻盈之媛啊,怪本王年青时候,没曾多去几次坊间,与绣户碧玉多结缘,空辜负了这大半生啊。”
甄世万一笑,方才朝崔嫣挥手吩咐:“还不来拜见齐王殿下。”
崔嫣连是起身,行于中厅,正望见齐王面孔,较之先前看得更是清晰,愈觉其人气度慑人,虽眉眼温厚,极是安缓,却比宁王犹要要威沉尊贵,顶上宛若罩层光晕,叫人不敢直视,连原先面见那宁王也不曾这样局促,也不晓得行甚么礼才好相配,暗怪甄世万不早些告诉自己,稳了心神,才举手齐眉,双膝跪下叩首两下。
湖央离了尘嚣,画舫大厅更是静谧,一开声,崔嫣才觉语气有些微颤:“民女崔氏参见殿下。”
齐王倒是和气得很,抬手唤她起身。崔嫣听他声如洪钟,愈发绷得紧,竟迟迟未敢抬膝。静了半晌,犹不见动作,那齐王才是笑起来,移首朝甄世万道:“还不快快叫这崔姑娘起身,本王腿脚不便,纵想要扶一把美人,也是有心无力啊。”
甄世万上前将崔嫣搀起,双双回座后,道:“殿□子近来可好?”
那齐王语气淡泊,并不无半点怨尤之意:“先帝晚年因卒中驾崩,料不到本王也是随了父皇,被同样病症缠上,却总算保住一条性命,
又还有何不甘的。本王平日勤练手脚,如今也不算是个十足的废人。”
甄世万轻叹一声,道:“王爷胸襟豁达,性心坚韧,实在叫下官惭愧。”
崔嫣听两人言语已是生讶,端目偷瞄,方才见齐王身下那张紫檀官帽椅一边,竟是摆了一对铁打的精致拐杖。这齐王向来低敛,不似宁王威猛之名卓绝于民间,不似那已然失势的瑞王原先有一家好母戚倚仗,更不似行举皆放于天下人眼中的当朝太子,今日亲自见上一面,才晓得这王爷竟因中风之症不足于行。
那宁王形貌彪悍,气质卓绝,自是人中龙凤,不知怎的,面前这齐王残缺之身,却毫无介怀,反拿来自嘲,其儒雅平易愈叫人折服,断续有些懂得缘何甄世万与其人走得近,也隐隐察觉二人并非普通君臣之谊,怕是有些有政事牵扯。
二人相谈数回,崔嫣皆暗中认真听进耳中,却都是些城中公案,并无其他,只心忖二人纵有要事,也不得在自己面前谈论,想来勾了脚尖,低下头去,左右摇晃,正是百无聊赖,却见红毯上出现一双朱靴,登登两步已跑了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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