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婴茀人前人后都未就此说一个字,只是对赵构新纳的秋夕极好,嘘寒问暖,关爱入微,即便赵构常命秋夕侍寝,她亦毫无妒色。
柔福既不愿主动入宫请安,赵构也不常召她,倒是赵瑗隔个三五日必会赴公主府见姑姑,赵构偶尔会问他一些柔福的近况,柔福却不会向他打听赵构之事,赵瑗有时自己提及,柔福也只问与国事有关的。
某日赵瑗在公主府见到一册《贞观政要》,不禁双目一亮,问柔福:“姑姑也看此书?”
柔福点头,和言反问:“你也在看么?”
“是。”赵瑗回答。他这年十三岁,但少年老成,心智远比同龄孩子成熟,“去年已看过,这几日父皇又命我再看数遍,说如今那蛮夷金主都已将此书背得烂熟于心,并颇有心得,我这大宋皇子岂可不细细研读。”
“颇有心得?”柔福奇道:“你父皇怎知金主有何心得?”
赵瑗说:“数日前父皇在资善堂看我念书,忽有王伦从东京遣的使者匆匆赶来呈上密函。那使者还低声向父皇禀奏详情,像是很忧虑。但父皇听后神色未改,随意嘱咐了使者几句便命他退下了。随后父皇走至我面前,将密函展开让我看,微笑着说:‘那蛮夷金主竟能将《贞观政要》学得这样好,瑗,你须用心了。’我便看了看,见信笺上写的是金主完颜亶与翰林学士韩昉的一段对答。”
柔福当即追问:“他们说的是什么?”
“似乎是谈用人治国之道,我也不尽明白,不过既然父皇要我看,自然就记了下来。”赵瑗想了想,将那段对话大意说出:“六月己未,金主从容对侍臣说:‘朕常看《贞观政要》,见其君臣言论,深感其妙,大可借鉴用以治国。’韩昉应道:“这皆因唐太宗先以温颜下问,房玄龄、杜如晦竭忠尽诚,珠联璧合地辅佐,才成就贞观之治。这书虽简,足以为法。”金主问他:‘太宗固然是一代贤君,而唐明皇又如何?’韩昉答说:‘唐自太宗以后,唯明皇、宪宗可算得上是明君。但明皇有始无终,初期因为得位艰难,任用姚崇、宋璟这样的良臣,惟正是行,所以才有开元盛世。可惜末年信用李林甫等奸佞之人,最后招致天宝之乱。假如能谨慎施政用人,善始善终,则贞观之风亦不难追。’金主听后连连称善,又问:‘那周成王呢?’韩昉说:‘周成王也是古之贤君。’金主便道:‘成王虽贤,也要靠周公辅佐之力。后世疑周公杀其手足,在朕看来,若为社稷大计,也不算错。’”
柔福先是默不作声地听,听至最后一句,眼帘略微颤了颤,少顷,叹道:“那孩子,今年也有二十岁了罢……”再顾赵瑗,问:“完颜亶是否还未亲政?”
“父皇说,他现在尚算是傀儡。”赵瑗回答:“早年是完颜宗翰大权独揽,他死后是宗磐与宗幹两派争权,而自陈王宗隽入朝加入宗磐、挞懒一派后,朝中大事几乎皆由他们掌控了。”
“那么……”柔福问得有些迟疑:“宗磐、挞懒,与……宗隽,这三人中,谁最有权势?”
“自然是宗磐。众所周知,他是金太宗长子,一直不把金主放在眼里,最为嚣张跋扈。但我曾听父皇跟我先生提及,此三人中,以宗隽最为奸猾,常以巧言笼络蒙蔽宗磐、挞懒,他们的决策大计多出自宗隽的授意……”赵瑗说到这,忽然瞧见柔福脸色甚苍白,立即搁下话题,关切地问她:“姑姑,你怎么了?哪里不妥么?”
柔福定定神,微微摆首以示无妨。低首一阵思量,忽而又一笑,温和地看赵瑗,说:“瑗,谢谢你,带来如此好消息。”
下次赵瑗带来的,是王伦又自东京赴金国议事的消息。
金右副元帅、沈王宗弼一直反对与宋议和,宋金议和条件达成后欲说服金主撕毁和议,曾密奏于完颜亶:“河南之地,是宗磐、挞懒与宗隽主谋割与南朝,势必已阴结彼国有所图谋。如今宋使已至汴京,不可与其交割地界。”有位王伦昔日云中旧吏现隶属宗弼帐下,得讯后悄悄赶来见王伦告之此事。王伦立即派人回朝禀报,乞赵构早作准备,建议增兵中原,派张俊、韩世忠、岳飞及吴玠分守河南、陕西地。但赵构既不惊讶,也不惊慌,亦不理睬王伦的建议,只命王伦继续北上,再就和议诸事与金商谈。
王伦是六月中去的,到了七月间,柔福不时问赵瑗:“王伦有信传来么?”
赵瑗总是摇头,到后来自己也诧异:“往次莫说出使议事,就是稍稍打探到一些金人的消息他都会迅速遣人来报,唯此番例外,一去近两月,竟音讯全无。”
因出使情况的异常,朝廷再次隐泛微澜。主和派心忧和议有变,主战派收拾旧山河雄心又起,临安城外的飒飒秋风很容易令人忆起金戈的声音,但这年城内的中秋却显得奇异地热闹。
是夜临安大街小巷灯烛华灿,绒线、蜜饯、香铺等出售应景货物的商家皆把商品铺设得琳琅满目,夸多竞好,直令游人目不暇接。禁中在倚桂阁设赏月盛宴,名为“延桂排当”,齐聚王孙贵族及宫眷,饮酒赏月看歌舞升平,通宵天乐不歇,直彻人间。
江南的中秋最华美的景象在钱塘江上。士人淑女皆爱点一盏被称作“一点红”的羊皮小水灯,放于江面任其随波漂远,以此向江神祈福,祝愿天下太平,自己及家人平安康乐,并达成夙愿。点灯的人多了,江面上的小水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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