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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被进封为妃是韦婉容多年来的心愿,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得来。此刻全无欣喜之感,只越发悲从心起,搂着自己的儿子哭得肝肠寸断。
赵构也轻轻搂着母亲,心下郁然而感伤。慷慨请行,固然是由一腔报国热忱促生的决定,但多少也是为了改变他们母子相对卑微的地位。他从小见惯了母亲的哀愁与眼泪,现在,他长大了,他会设法保护母亲,靠自己的力量给她十几年来渴望而不可得的荣光,为此他列出了一系列计划,出使金营是第一步,就算是一场豪赌他也必须要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临行前,他对依依送别的母亲郑重许下承诺:“为了母亲,我也必会平安归来。”然后跃身上马决然朝金营驰去,再也没回头看上一眼。
韦贤妃心中又是一恸,虚弱地跌跪在马蹄扬起的烟尘中,一任无尽的泪水肆虐在她刻满痛苦的容颜上。
金帅斡离不见宋果然遣亲王前来,有心给个下马威,便以迎接为名令营中精兵持利矛坚盾雪亮钢刀两行列开,排出一里有余等待他们入营。赵构见状毫不惊慌,缓缓策马行至营前,然后从容下马,健步朝斡离不主帅帐中走去,如遇有人有意阻拦挑衅,他便侧目冷对,直到那人生怯闪开,他再继续前行。张邦昌等人瑟瑟缩缩地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入见斡离不之后,张邦昌等人忙恭恭敬敬地呈上赵桓拟好的誓书,行礼之后又朝北面再拜,向金国皇帝致敬,然后小心翼翼地侧立于旁,再不敢多发一言。一行人中惟有赵构只朝斡离不一揖为礼,并不再拜,然后昂然直立,待斡离不请他入座后便自然坐下,无论斡离不说话是大声威慑还是暗含机锋他都从容应对,面不改色,不露丝毫畏怯之态。
斡离不见他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却身入敌营而不惧,不免暗暗称奇。留他们在营中住下后,派人日夜密切监视。张邦昌终日胆战心惊,频频探问斡离不何时过河返金,而斡离不见宋朝廷虽接受了和议,但金国要的金银目前缴纳到营中的尚不足十分之一,而且割地也未缴出,因此也不急着回国,只每日派遣些骑兵在京城外烧杀抢掠。
赵构与张邦昌全然不同,从来不问他们归期,每天只坐在帐中看书,意气闲暇。斡离不有时会入他帐中观察他的行为态度,赵构见了也颔首为礼,却不会多搭理他。
某日斡离不再度来到赵构帐中,见他又在看书,便问:“你看的是什么书?”
赵构答:“《孙子兵法》。”
斡离不冷笑道:“你们宋人就会纸上谈兵,实际却总是手无缚鸡之力,别说真正领兵打仗,就连挽弓打猎都不见得有此力道呢。”
赵构闻言抬头看他,见他身后背有一张漆黑铁弓,便微微一笑,道:“元帅可否借我此弓一观?”
斡离不哈哈大笑,道:“你想拉开这张弓?这弓跟随我多年,非常人能使,就连金国最勇猛的将士都未必能拉满呢!”一面说着一面把弓解下来,并取了一支箭,一并握着递给赵构,又说:“给你见识见识,不过要小心,别折了手。”
赵构起身接过,略看一眼,便引箭上弓,伸手展臂,缓缓拉开。
渐渐拉满,而斡离不的笑容也随之渐渐凝固。
赵构直视前方,紧闭双唇,神色肃然。忽然一转身,刹那间将按在弦上的箭对准了斡离不。
斡离不悚然大惊,立即侧身躲避。
赵构见状朗然一笑,抬首引弓朝天,右手一松,那箭“嗖”地一声离弦而出,刺破了穹顶一飞冲天。
然后赵构把弓掷在桌上,重新坐下,又拿起书静静阅读。他此刻一身轻袍缓带,发上绾着白色丝巾,面容俊朗,看书神情宁静而闲适,那弓莫名地躺在他面前桌上,仿佛从未与他有关。
斡离不默然呆立半晌,最后才想出一句话:“你真是南朝皇帝的弟弟?”
赵构颔首,清楚答道:“我是教主道君太上皇帝的第九子,当今圣上的九弟,康王赵构。”
斡离不又凝视他许久后拾起桌上的弓,不语离去。
到了二月,尚书右丞李纲见和议虽成金人仍不退兵,便奏请赵桓派兵夜袭金营,将其歼灭或逼退。赵桓遂命会京畿宣抚司都统制姚平仲领兵夜袭,不想金人提前得知风声,已有准备,两军交战之下各有死伤,而金军也未能如愿退去。
斡离不见宋押亲王为人质却暗中袭击金军,顿时勃然大怒,召宋诸使臣至他帐中,厉声诘问南朝为何违誓用兵袭营。张邦昌恐惧之极涕泣如雨,一字也不敢吐,而赵构则神色不变地从容答道:“我们身在金营,哪里能知朝廷的战略计划,恕构不能答元帅的问题。”
斡离不见他在这种情况下都能不为所动,举止言谈仍是不卑不亢,越发怀疑他的身份。怒气冲冲地挥手令他们退出后,对左右诸将道:“这个康王根本不像是南朝的亲王,定是将门虎子,假冒康王之名来作人质。若是南朝那软弱不堪的太上皇所生的亲王,身入敌营后怎还会有如此从容不迫的胆略呢?也难怪南朝皇帝毫不顾及他的安危,居然敢违誓袭营了。”
于是派人通知赵桓,要求另换个亲王为人质。赵桓又反复思量挑选劝说后,派五弟肃王枢入金营替换康王构。几天后肃王至金军营中,正式许割三镇之地,并带来赵桓的诏书,进封邦昌为太宰,继续留质军中,斡离不便点头同意,放赵构返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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