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多,地上潮湿,灾民们砍了木头竹子,搭建的都是阁楼,钱隽茫然地看着几个男人穿着破烂的衣衫,正在给房顶加茅草,一个快五十岁的妇女低头择菜,似乎给这些男人做饭的。
有个妇人从村里走过来,举止行动,似乎不像个村妇,钱隽也说不清为何,大概是觉得她很干净,走路姿势有股子大家女人的气韵吧。
那妇女拐弯,一抬头看到了钱隽,震惊得瞪大眼睛,张开嘴发出一声怪音。
钱隽本想离开,但看到那妇女忽然大哭着向她跑过来,又疑惑地站在那里。
“健康没想到你也跟着搬来了----”她的哭声,引起那边几个男人的注意,他们往钱隽这边看了又看,终于有个男人跑过来,拉着那女人:“他不是咱康康,你认错了,咱康康不会骑马的。”
“不会可以学的,他就是康康,你看见他额头那块疤了吗?就是康康的,不然怎么能有一样的疤----”女人一边哇哇地辩解,一边往钱隽这边扑:“康康,健康,你怎么不认娘了呢?”
钱隽的脑子忽然灵光一现,老天既然让他失去记忆,是不是就是给自己一个选择家庭的机会?他翻身下马,迟疑地向那妇女走过去:“我和你儿子很像吗?”
“呜呜,你就是我儿子,对不对?”
那个男人迟疑地看着钱隽:“你到底是不是康康?你被掳走时,也十二岁了,不会不认识我们的。”
钱隽低下头:“我两年前被撞了头,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真的认为我是你们的儿子吗?”
男人一听这话,更加认真地在钱隽脸上身上仔细观察,他儿子已经丢失七年,只有额角有个伤疤作为记号,他能说出的,就是儿子很白,当年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
两个男人还在犹豫,那女人却已经跑上来,抱着钱隽哭起来:“健康,你不认识爹爹和娘,我们可不会不认识你了,你头上这个疤,还是当年偷吃桃子,从树上摔下来时磕的,当时流了好多血,把娘吓坏了,扑了两把香灰才堵住,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疤,你现在长大了,它更明显了,都怪娘,不该用香灰,不然颜色不会这么深----”
这是一个思念儿子,都有些癔症了的母亲,她念念叨叨的话,让钱隽十分感动,他想起了自己的娘,虽然身子孱弱,但依然风华绝代的沈家大小姐,她那充满柔情和拳拳爱意的眼神,钱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娘----”
“康康,健康,你果然是我的儿----”
男人还有些发愣,女人是感性的,情感上来,不可理喻,男人多数的时候,却是理智的,他找儿子,几乎找疯了,直觉,这个孩子比自己的儿子还要俊,还要出色,因而还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父亲----”钱隽对那男人叫出了声。
几个修房子的男人都跑过来:“金三叔,这是你儿子”
还有个老头拉着钱隽看了又看:“额头这个疤倒是对的,就是模样比以前长大了,比以前俊了。”
男人一边扯着钱隽的手,一边问老头:“像不像?五叔,康康小时候最爱跟你淘气,你觉得像不像?”
“像,很像,就是没有那股子淘劲儿。”
“长大了当然就不淘了,金五叔你也是欢喜的糊涂了吧?孩子自己找上门了,你还不赶紧相认。”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和怂恿下,金关山和叔叔金武威认下了钱隽。
他们金家,曾经是淮州一个大户,家里的宅子修得高大结实,经历了五六次的洪水都安然无恙,可是今年的洪水特别大,时间也特别长,金家坚固的大院,也被冲倒冲垮,他们不得不跟随灾民,来到这里,金家昔日的家奴,只有择菜的那个妇女和建房的这几个了,其余也都走散,不知所踪。
金关山没想到会找到“儿子”,他觉得这是老天对他的报偿,最初的怀疑和震惊过后,他很快就接受了事实,拉着钱隽坐在草房子前的石桌前面。
所谓是石桌,不过是一块比较大、比较平整的石头,认为的配了几块小点的平整石头。
钱隽因为失去记忆,只说了近两年的经历,金关山和妻子杨氏,却絮絮叨叨说了许多金家的事儿,还带着钱隽,把逃荒过来的金家人挨个走访了一遍。
钱隽怕自己彻夜不归,萧逸会担心,这才不得不给金关山说,他需要回去请个假,金关山和杨氏这才依依不舍地让他快去快回,他们族人要在后日的黄道吉日,开祠堂祭祖,感谢祖宗保佑,重新找回儿子。
钱隽飞马回去,第一要紧的就是见了文瑾。
这里不是京城,萧家的门禁也不是那么严格,文瑾在外院萧逸的书房里见的钱隽,爹爹不在,她常常帮着在这里处理一些事务。
钱隽把下午的事情讲了一遍:“文瑾,你要是不介意,我这辈子就是一个平民的儿子,这样,我就能过来向你求亲了,我想,他们是阻拦不了我的。”
文瑾被他的大胆吓住了:“万一……”
“他们也并不辱没我,淮州金家,在太宗时,也曾出过宰相的,那时候津河还没有强入淮州,那里风调雨顺物产富饶,是个金不换的好地方,金家是地方富豪,乐善好施,太宗还赐建牌坊,以示旌扬,不然,金家的嫡支,也不会守着那片灾难不断的地方,不肯搬家。对了,这一回洪水太大,把牌坊冲倒,他们认为是祖宗的意思,这才同意搬迁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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