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姜贺敷觉得那个名叫烈满尊的男生有些恃宠而骄,但是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将烈铜生的目光从烈满尊身上移开。身为刀匠,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他请求父亲和家中门徒为他选取最好的钢材,父亲在回信里的语气有些惊讶,但是那些用于打造千年宝刀的顶级钢材还是一刻不缓地从家乡寄来了。他住在冶炼工坊里,每天恪行着钢铁与烈火的家族之道。每次淬火他都要割开手臂,让烈火之中老练刀匠的冷血浇在滚烫发红的刀刃上。最终,这把专为烈铜生打造的宝刀完成,它生来就拥有不同凡响的光泽和色彩,姜贺敷颤抖着双手把它暗红色的刀刃按在胸前,仿佛能听见它的心跳。
他带着这把刀走进术式学院,在专门测验佩刀优劣的工坊里,他,一个毫无武学功底的匠人,随手就用这暗红的宝刀斩断了最结实的靶子。他随意挥舞着刀刃,那刃在砍断每一个靶子的时候都会像他一样微微颤抖。这把刀是他的第二生命,他浇灌于上的心血就是它之所以强大的原因。听闻宝刀的出现,烈铜生也来了,她惊奇地睁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暗红飞舞的刀刃,好像想要知道其中的锻造秘诀。
姜贺敷便转头对她说:“知道它为什么这么锋利吗?”
烈铜生摇头。于是他走上前,把刀放回鞘中,递给她:“送给你。”
烈铜生慢慢伸出手接过刀来,凝眸看着它修长的身形,久久没有抬头。姜贺敷穿着匠人最粗朴的服装,手臂上缠着渗血的绷带,满面尘灰,心满意足地看着她。突然,她抬起头,抓住他的手臂,手指摩挲着那绷带上凝血的痕迹,直视他的双眼:“告诉我吧。”
姜贺敷攒足了所有勇气,也只能低声细语地说一句:“我爱你。”
她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她的手慢慢从他的手臂上滑落,触碰到他生着老茧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很快地缩了回来。她用喃喃一样的声音说道:“你把生命分给我一部分,我却无以报答。”
然后,她就将这把刀命名为“贺敷”,有些脸红地离开了。旁人若是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这是姜贺敷的胜利。姜贺敷也这么觉得。于是,顺理成章地,两人开始正式交往,一切美满。快要毕业的时候,他们第一次接吻,烈铜生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你觉得我们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姜贺敷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口:“……结婚吧?”
他清楚地看见烈铜生狠狠打了一颤,并且久久没有抬起头用眼神回答他。她用温柔的声音岔开了话题:“我啊,想要去战场上,用你给我的刀试敌。可以吗?”
姜贺敷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仿佛预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连忙紧紧按住她的肩膀,说:“何必呢?你有哥哥,他去不就好了?”
烈铜生非常坦诚,冲他灿烂一笑:“我只是想用‘贺敷’杀人罢了,没办法,这就是烈氏虎族人永远无法抵挡的yù_wàng。我想战斗,杀人,哪怕自己被杀也毫无遗憾。可以吗?如果在那之后,我好好地回来了,再谈结婚,好吗?”
然后她就远去,在边疆纵马杀入敌阵,立功,升迁。有一天,消息传来说烈氏虎族有人阵亡,他心中一紧,赶紧去查证,结果阵亡的不是烈铜生,而是烈满尊。他大大地松一口气。令人惊讶的是,烈氏虎族为烈满尊举行了规格宏大的葬礼,所用的礼仪法器远远高于他本人在族人的地位。他试探性地向人问起,别人却告诉他,这种做法是皇恩寺里贯一和尚主张的,外人也不清楚其中缘由。至于贯一和尚是谁,又不得而知了。
姜贺敷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得去拜访这位贯一和尚。他来到皇恩寺,报上姓名,贯一和尚就让他进到禅房,显然是早就对他有所耳闻。感觉自己已经落到某种阴谋的边缘,姜贺敷惴惴不安。
藏于京城浩瀚烟海之中的皇恩寺,藏于皇恩寺重殿悬檐之中的花木锦簇之地,藏于繁花密叶之中的幽深禅房,藏于幽深禅房一角的和尚与清茶。每个人小小的心思都被宇宙无限的蕴藏,若是没有一点一点拨开的耐心,哪能寻得真心呢?
贯一和尚说:“我原是神女峰山下神女庙的和尚,生来不幸,一出生就遭到父母遗弃。还好,老和尚将我抚养,收为弟子,或许是出于怜悯,我从小就很少受到师父和佛法的约束。我还只有七八岁的时候,遇见了山下烈氏虎族原住地的虎族人烈满尊。他比我年长一岁,我们很容易就交心结友了。我们一起长大,他说要去京城读书,我便求师父,师父便让我同他一道进京,又写了信件,把我介绍给皇恩寺住持。到了京城之后,我投靠皇恩寺,他进入京城大学。我们平时不怎么见面,若是思念的紧,便见上一面。”
“满尊和我说起宗室的烈铜生的时候,他的眼睛看起来很不同寻常。果然,没过多久,他就专门前来告诉我,说是烈铜生的哥哥在成年典礼在把烈铜生许配给他了。”
姜贺敷现在明白了,烈铜生带给他的一切都是那把刀折射出来的幻影。自己用一把渗透了生命的刀束缚了烈铜生,以血相逼,让她不得不暂时委身于己,等到最后,她踏上沙场就一去不回了。是他欺骗了烈铜生呢,还是烈铜生欺骗了他?那时候,他之所以拿着那把刀要送给她,就是因为他根据自己已有的了解知道她绝对不会拒绝如此美丽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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