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迈过一处淤泥深坑,身子晃了一下,又瞬间恢复稳当,话音混在脚下踩踏的沉闷泥水声中:“回去请你吃喜糖。”
“来真的?”小幺惊得差点滑倒,亏得下盘够稳,又及时扶上旁边的一棵树才免了险,她停下脚步,看着面前似乎一直形单影只的背影,心里由衷的为他高兴,也有一丝敬佩,“怎么做到的?”
陈牧的回答不能再简单:“恨人太麻烦,太累。”
这话说得不怒不喜,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事,但小幺明白,他之所以那么快放下怨念,主要取决于对方是谁,若不是因为方琛,而是换个别人,或许就没那容易了。
小幺笑了笑,跟上去:“挺好,值得的。”
陈牧淡淡道:“是。”
“你为什么觉得毒龙和那个爆-炸犯会在八角山上呢?”跨过沼泽地,两人来到八角山山下,小幺望着巍峨的大山,很是怀疑,“这儿可连只蚂蚁都没有啊,他们吃什么?”
陈牧转过身,扬起手里的一把湿哒哒的新鲜草根:“没毒的都能吃,撑不了三五个月,但三五十天总是可以的,等到这事风声一过,想走也就没那么难了。”
刚刚穿过那片泥泞时,陈牧从水里拔了一些灯心草根,他仔细看过,除了随处可见的莎草和水藓,不远处还有小片的野果林。
现在正是结果期,上面缀满了鲜嫩的青色果子。
小幺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过去看看。”
两人没来得及冲洗脚,就快步走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其实并不是什么野果林,而是缠绕在老松林上的绿藤,藤上绿油油的果子正长得旺盛。
陈牧扬手摘下一颗,裹进衣服里擦了擦,张嘴就啃。
“先别吃,”小幺有些不放心,“都不知道能不能吃呢?”
“这是圆枣子,以前警校搞野外训练的时候见人吃过,”陈牧咬了一口,摘了一个给小幺,“酸,还不熟,但还是可以吃的。”
小幺试着尝了小口:“有点像猕猴桃。”
“这本来就是野生猕猴桃。”
陈牧抽出军用匕首,蹲下身切开下面盘绕在一起的绿藤根,一股白色的汁液像刚出炉的牛奶,潺潺流出,同时弥散着淡淡的甜香味。
小幺发现陈牧懂得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多,也来了兴致:“圆枣林的汁液有什么特别用处吗?”
“药用功效,可以清热消毒,我小时候见过邻居给磕伤的孩子用过,就拿这个外敷或熬汤喝,虽然是土方法,但很管用。”陈牧说着,用手指抿了一小滩,放在小幺手背的刮痕上,“自己涂开。”
“看这里!”小幺随便涂了几下,忽然发现另一棵绿藤盘根错节的树根下,有一个浅浅的小水坑,水坑周围长了一圈灰白不同的菌菇,但绿藤旁边却是干燥无水的,距那片湿润的沼泽地也有段距离,她不禁有些纳闷,“水坑哪儿来的?”
“圆枣树的汁液能卖钱,所以如果绿藤数量可观,就会吸引人专门过来割树液,而如果割的时候不注意,或者采伐过度,会导致有些根部切口无法愈合,树液就会不断流失,然后慢慢形成这些果坑。”陈牧解释道,“养分损失过大,来年就没法结果了,所以圆枣树采摘,需要一次多休。”
“原来不是水坑,是树液坑啊,”小幺忽然看到陈牧的手悬在滕树上方,又不像是要摘果子的样子,一放一抬地像在演哑剧,不由好奇,“发现什么了?”
“这里的圆枣子……被人采了,”陈牧捏着头顶上的一根嫩枝,看到上面有块整齐的截痕,“还有这里,是用刀直接切的,看高度,摘果人应该跟我差不多身高,可能要矮上四五公分,摘果的时候比较匆忙。”
“也就是说……”小幺差点叫起来,“是毒龙?”
“我见过毒龙,他没那么高,”陈牧想起了在九道岭暗道里跟他交过手的少年,差不多就是这个高度,“应该是另外一个人,毒龙的手下。”
“这里满打满算加起来不过十来棵树藤,而且看果坑的样子,至少是前几年的了,这里之前很可能是一片绿藤丛,但因为生态失衡,才成了今天的样子,所以现在不大可能会有人为了这点树液体兴师动众了。”小幺一点就通,也跟着分析道,“那么动这些果子的人……只能是在逃命的人不得已而为之。”
“大概是的。”
陈牧望向高高的八角山,意识到任务目标很可能就在山上,他眼中露出一丝兴奋。
“去看看就知道了。”
“队长……”小幺紧追不问,追根溯源起来,“不过你是怎么先断定他们就在八角山的呢?”
陈牧来到一洼水坑处,洗干净脚穿上了鞋子,往八角山山上走。
“出事的公路在小营镇富家桥村后面的国道上,过道往前是珲乌高速,一路上都有摄像头,往后是锚营村,乡政府和派出所所在地,从押送车上逃跑的毒龙和吉普车上下来的人,就算没死,但以当时的情况看,也少不了会伤到一星半点,再加上毒龙的照片画像曝光,我赌他们不想引人注目。”
陈牧在来八角山之前,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功课,该考虑的,他一点儿都没漏。
“小营镇富家桥村右边是万兴河,万兴河八月份是鱼汛期,出河打渔的渔民不占少数,地形又一马平川,去那儿的陌生人也逃不过被关注的份,而左边就是人迹罕至的八角山了,最方便隐蔽。”
只不过八角山山体面积庞大冗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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