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殷勤的笑道:“还差点时辰,大王还是先暖和暖和身子,奴帮你把裘衣上的水擦干,不然待会儿一出去就结冰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行吧,李淳茜把裘衣脱下来给了内侍。
另一个内侍捧了一碟干枣桂圆放在他手边,恭敬的道:“大王见谅,没有新鲜果子,只有这个凑合着吃了……”
李淳茜并未在意这些,他捻起一颗红亮的干枣笑眯眯道:“行军打仗本就艰难,能有这个吃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等春天来了就好了……”
在茶房里坐了两刻钟,李淳茜浑身都暖乎乎的,他拢着手往这座宅子的正屋去,身后一个内侍端着瓦罐,正是给李晖的。
进了内室,他先给盘膝坐在炕上的父亲行了个礼,李晖随意的点点头,下巴一指对面,示意他过来坐。
李淳茜脱下裘衣,亲自把瓦罐里的热汤端给父亲,才坐下。
“今天风大雪大,父亲多喝点热汤暖暖身子,方才我去查看了一圈,巡逻的将士们每半个时辰轮一班,没有一个偷懒的,不愧是伏将军带出来的兵~”
李晖端起热汤抿了一口,不以为然道:“伏波若连巡逻的兵都管不好,那我也不敢让他打头阵了。”
李淳茜闻言就嘿嘿的笑,父亲对他的态度已经不像刚来时那么冷冰冰了,这让他暗暗松了口气。
李晖不理他,只顾看手里的奏表,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吴舟不悦的向门口走去,呵斥道:“陛下在这里,还有没有规矩!”
他刚撩起厚厚的门帘,面前就出现了一张满头大汗的脸,唬了他一跳。
“吴大监,这是洛阳来的加急密信!请速速交予陛下!”
洛阳……加急……吴舟敛容肃目,道了句‘就在这等着’就进屋了。
李晖蹙眉,放下奏表打开密信,只看了一行字,他瞪大双眼露出不敢置信的恐惧,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无比苍白……
信纸从他手上滑落下去,李淳茜和吴舟相视一望,都看出了对方眼里浓浓的不安。
“父亲!”
“大家!”
李晖目光发直,仿佛失去知觉般愣在那里,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吴舟往那信纸上一瞥,只看见了‘太子殿下病危’八个字……
可这足以让他也陷入惊恐当中了。
太子殿下怎么会病危!
洛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吴舟强按下心中的焦急,扶着李晖沉声道:“现在还不知道殿下病危是不是真的,你可不能倒下啊!”
哪个殿下?是嫡母还是弟弟?
李淳茜的心高高提起,可他见到父亲如此状态根本就不敢问,只一骨碌爬起来扶着他的胳膊,“父亲……”
他的脸色充满焦急不安,李晖颤抖着唇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五脏六腑仿佛都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他险些眼前一黑。
寄奴……他心爱的寄奴……
“传……伏将军和赵刺史来……”
片刻后,他才使出全部力气说出这句话,吴舟‘哎哎’应是,忙不迭的跑出去吩咐小内侍,又叫人去传医者来。
李淳茜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手忙脚乱的先给父亲倒了碗热水,“父亲,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父亲紧紧箍住,侧头看去,一向威严冷静的父亲眼中居然出现了无措的茫然,李淳茜心神大震。
“三郎……寄奴……寄奴不好了……”
李淳茜端碗的手僵住,“什么叫不好了……”
“他……我、我走之前他还好好的……”
怎么会这样!他离开之后寄奴究竟出了什么事?
如果是生病那为什么早些前没有消息传来?
李淳茜心神打乱,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寄奴是太子,对于父亲来说,不,对于大周来说,他若是不好了,那又会发生什么事……
“父亲,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糟,从洛阳到辽东快马加鞭也要一个多月,或许寄奴已经转好了……”
“如今大军整装待发,将士们就是因为有父亲在所以士气大振,如果你在这个时候倒下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高句丽人已是疯狗入穷巷,就是同归于尽也绝对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的!”
李淳茜急切的劝道,但李晖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已经失去了优秀的长子,好不容易又立了寄奴为太子,他呕心沥血的为国事操劳,就想着把肩上的担子交给寄奴时,能让他轻松一些……
莫非真是他当年杀戮太过,老天爷是在惩罚他吗?
李晖忍不住红了眼圈,双手却紧紧攥成拳,目光森然仿佛如即将出笼的猛虎般骇人。
“父亲……”近在咫尺的李淳茜触及父亲的眼神,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正在这时,吴舟已经带着伏波和赵庆来了。
“参见陛下!”两人垂首进屋,对上首的李晖恭敬的行了个礼。
李晖瞬间恢复了理智,他把掉落的信纸捡起来叠好握在手里,面无表情道:“传你二人来,是有一事相商……”
伏、赵二人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听吴舟略微提起都中有要紧事,因此听李晖这么说都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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