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蓁娘眼角眉梢的冷淡逐渐变为欢喜,明显是沉浸其中,她也就看破不说破,任由这两人隔着一层纱就是不说明心意,整日里你猜我猜……
倒是惠氏私下底问过蓁娘,既然心中对李晖还有情意,为何不趁此机会与他和好,这样使小性子,要是他恼了怎么办?
蓁娘觉得她这话说的很是委婉,如果直白一点,惠氏应该想问她为何这乖张拿乔。
向来只有妃妾去讨好皇帝,也不知是不是甘棠轩位置不好,居然出了她这么个异类,对皇帝的示好表现的不冷不热……
蓁娘想了半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若换做从前,哪怕李晖只送给她一片树叶子,她也能欢喜的跟拿着宝贝一般,不仅要亲自收起来,还要时不时拿出来回味一番。
但现在这般爱答不理,她在享受李晖无条件的纵容的同时,内心也有一丝不安。
若真如阿惠所说,他突然有一天厌烦了,觉得她面目可憎,那可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蓁娘有些小小的惊慌,掰着指头一算,到骊山宫快一个月了,李晖来过朝华楼六次,每次他都想留宿,都被自己毫不留情的赶走了……
他毕竟是个男人,拉下脸屡次三番的讨好,都被拒绝了,他面上如何挂得住……
想想自己养伤的那段时间,李晖只差亲自给她喂药端汤了,他对自己的关怀呵护,还有总是隐藏在眼底深处的愧疚,蓁娘说不心软那也是假的……
只是……想起一整年两人间形同陌路,她就有些害怕了。
容娘只见蓁娘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青,正疑惑她是不是不舒服,蓁娘终于下定了决心,对她道:“容娘,你替我去飞霜殿一趟,我有东西要给阿郎!”
容娘点头:“这会儿陛下应该已经下了朝了,不知娘子让奴送什么东西给陛下?”
蓁娘也不知要送什么,想来想去,她干脆起身进了内室,在放置杂物的箱笼里翻找。
那只箱笼里全是往日李晖留在甘棠轩的衣裳、袜子和荷包,毫无例外都是她亲手做的。
她寻到一个靛蓝色绣着鱼戏莲的荷包,时间过了许久,颜色都有些陈旧了,蓁娘颇为怀念的摩挲上面的花纹。
绣这个荷包花费了她两个月的工夫,无论针脚还是配色,都算的上是她做的最好的绣品~“这是娘子准备送给陛下做新年贺礼的荷包呢!”容娘轻声道:“结果还没等送出去,陛下和你……”
容娘省去了后半截话,蓁娘感慨一笑,在那些寂寥的生活里,她就是靠着反反复复整理这些衣裳鞋袜荷包来填补思念。
她举起荷包在光亮处看了一会儿,道:“把妆奁里那只墨玉手镯拿来!”
“是!”容娘踏着莲步拿了手镯递给蓁娘,蓁娘却丝毫不迟疑的往地上一扔,吓得容娘发出惊呼:“娘子这是做什么?”
蓁娘不做解释,俯身把地上碎成三截的玉镯捡起来,塞进荷包里,然后对满脸震惊的容娘吩咐道:“你别管我为什么这么做,你只把东西交给陛下就够了~”
“他若是心里有我,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容娘愣住,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心不在焉的应是,把荷包藏在袖笼里,一边思索一边往飞霜殿去。
彼时李晖正在聆听李淳茜的禀报,忙活了大半年,他已将天下各州县最富盛名的医者请来了京城,而且与弘文馆的学士都拟定好了编纂人员的名单。
弘文馆、国子监共有七十六人参与其中,这个规模虽比不上修撰史书,但也是数十年来最引人轰动的一次编纂。
李淳茜头一次担起重任,各方各面都考虑的十分周到,李晖听着十分满意,不住点头。
李淳茜慷慨激昂道:“父亲,儿子以为,百姓之苦在于柴米油盐,仕宦之苦在于寒窗苦读,公卿之苦在于荣辱兴亡,皇帝之苦在于后继无人……”
“但无论三六九等哪一种,性命都关系在杏林的医术中,古有神农、扁鹊和华佗,无一不是以救济苍生为怀的医者……”
“本朝的扁鹊华佗并不少,不过光靠他们还不够,若能编纂一本前无古人的医书,这便是百姓之幸、国家之幸,父亲的仁德也必定会传颂千古!”
李晖扶须忍不住呵呵笑起来,他看着儿子一幅势在必得的模样,好像也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对自己背负的责任一丝不苟,哪怕跌个大跟头,也从未迟疑过、害怕过。
而眼前这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也在用他的方式努力证明自己……
“你做的很好!”李晖鼓励他道:“年轻人做事不能畏手畏脚,父亲支持你,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就是做错了也没关系,只要能及时改正就好!”
“编纂医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你办好了这件事,以后朝堂上的事,父亲还需要你来分担……”
最后一句话他充满了暗示,李淳茜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恭敬的作了一揖,“父亲的教导,儿子时刻铭记在心!”
“嗯~”李晖心中满意溢于言表,父子俩又闲话了片刻,李晖突然问道:“如今你府里只有裴氏一个正妃,还有两个媵侍,我准备再给你挑选一位孺人,你觉得如何?”
李淳茜觉得父亲这话问的十分怪异,若要是真为他挑选孺人,直接下旨便是,为何还要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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