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远在万里之外,替你浴血杀敌!替你保家卫国!可是转身自个儿老家就被捅了一刀!”君清裴抹了一把脸,激愤的神情奇异般的平静下来,唇边带着一丝讽刺的弧度,“我们白家,每个人自打走路开始就要学如何控制自己,我爹跟二十六部的人厮杀十余年,多少生死一线都没见他在战场上疯过,怎么可能会因为区区莫须有的罪名疯掉?”
史明渊拽着君清裴袍角,急急说道:“你想怎么样要孤揭开先帝的罪行吗?”
君清裴蹲下来,平视史明渊,心平气和的开口:“皇上,事到如今,你该不会以为,邑州城的刺客,是我的人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君清裴:“本来,我确实是打算趁着祭天大典,在你经过五九街时行动,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御林军不在你身边,只是没想到,蛮子给我行了个方便。”
看着君清裴的表情,史明渊终于有了点不祥之感,声音低哑的嘶吼道:“那些前朝旧怨,这么多年过去,君清裴,你倘若放下,放孤回去,并收拾了那些蛮子,孤既往不咎!孤还让你继续做你的大将军!定国侯!你可是国之战神啊!”
“战神?”君清裴勾了勾唇,“你说得对,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是该放下了,可是当我方才看见慌乱中的你时,我扪心自问,我放不下。前朝的恩怨之火一直烧到了我们这代人头上,只有你我之间死一个,这恩怨才算到头。小公主不知道,无乐,也不知道……”
君清裴的声音戛然而止,死死的盯着从树后走出来的君无乐,神情变幻,“你怎么跟来了?”
君无乐:“爹,您这是打算杀了皇帝,回去清剿贼军,再披上龙袍,自己做皇帝吗?”他的语气正常悠闲地仿佛正和人谈论今天天气如何。
“如果我说,确有此意,你又如何枪上的手蓦然收紧,这似乎是一个信号。
君无乐忽然笑了,与君清裴先前的笑别无二致,他道:“我记得您曾经告诉过我,‘无以忍耐,谈何建树,这世间没有哪一桩为人称颂的事迹背后不是鲜血淋漓的,人才的培养、家国的建设、朝代的辉煌,不论哪一条,都是需要花费数十甚至上百年的时间’。才区区二十几年,怎么,您就忍不住了么?”
君清裴睥睨四周,他周身数人拥戴,邑州城内更有他私养的精兵数千,却不知为何,看着孤身一人的君无乐时,会眼眶微红。他移开视线,无声胜有声。
“是吗……”到底是父子,君无乐瞬间明白这沉默的含义。
他眸光清明,于这沉浮昏暗、不见天日的世道中,始终意志坚定,傲骨不屈。迎着君清裴的目光,缓缓开口:“那么----”
“----便从儿子的尸体上跨过去吧。”
一个时辰前,邑州城,五九街暗道内。
祭天大典开始,史明渊一出宫门,方士清就匆匆回到府上,通过白先生之前给的地道图,来到了五九街地面下方。“这地道建造得还真是,奇形怪状啊。”地道内分岔路众多,简直像个迷宫。
白先生:“这是我那个和尚师兄的习惯,他那人,就是喜欢弯弯绕绕的。”当初明帝正是在一名云游高僧的真龙之气溃散说法之下大肆修建翻新邑州城,正巧给了旁人可乘之机。“宫里的密道童烈改了改,可以直接连通到朝堂,一会儿史明渊死了过后,你就从密道回去,煽动众人。本来想着,只要有传国玉玺,省得我如此大费周章,可没想到童烈拿回来的竟然是个假玩意儿。”
方士清说:“这传国玉玺,之前只在西格玛和君清裴手里走过一遭,难道……”
白先生忽然笑出声,偌大地道回荡着他森冷讽刺的笑声,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白先生,有何可笑之事,不妨说出来,我们也高兴一下?”
白先生抹了下眼角,道:“没想到我那个哥哥居然打算跟我干一样的事情,你说这难道就是双胞胎直接的‘心有灵犀’?可我们都分开三十多年,他肯定以为我死了,谁知道我们俩连复仇的手段都这么像,你说,这可不可笑?”
方士清不是很明白他的笑点,却还是强撑出一个笑容:“是挺搞笑的。”
“我跟你说啊,要是他待会儿突然带着皇帝跑了,装模作样追追得了,皇帝的人头就送他好了。”
方士清:“是是是。”他本以为白先生只是说着玩儿的,哪知道半个时辰后,当君清裴真的带着史明渊离开后,他心中万分纠结,对着手下自言自语道,“你说,这究竟追还是不追啊?”毕竟这么多年,君清裴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副忠臣良将的模样,虽然和皇上之间确有不和。
手下当然不可能回答他,方士清想了半天,决定按照白先生说的,转头去布置宫内事宜。
祭天大典横生事端,皇后造人刺杀,皇上下落不明,而蛮人,则在邑州城四处放火,若还无对策,再过不久,邑州将尸横遍野,整个大朝国都将动乱不堪、年年征战,百年前的纷乱似乎正在重演。
满朝官员纷纷进宫,聚集在议事厅商量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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