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盛噘了噘嘴道:“我以为小侯爷是开门迎客呢。怎么,不让人进啊?”
“我在画室的时候,哪怕门开着,下人都知道不会来打扰我。”
长盛挠了挠头,低声嘀咕:“我不进来怎么知道你偷偷画子昀姐。”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君无乐充满疑惑的目光扫去,长盛咧着嘴笑了笑,试图把这页揭过,便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君无乐。
君无乐听完淡淡的扫了一眼她,语气听不出责备,反倒带着一丝无奈:“你又去偷听了?”
长盛把玩着墨砚,瞪了瞪眼,不服气道:“不是呀,这几日没有早课,父皇便安排我听政。”
正在拿笔贴的君无乐手一顿,而后不着痕迹的问道:“入秋了,皇上的病,又犯了?”
这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史明渊近几年一入秋入冬都会害病,长盛不甚在意的挥挥手,“就是寻常的风寒,此次听闻收复旸乜和洞天,父皇的病也就好多了,今日早朝下了,还到我殿内赏花来着。”长盛放下墨砚,支起手臂撑着下巴,一副神思向往的模样,“说起来,江南的兰花也开了吧,不知还能否得见空谷幽兰再次绽放。”
空谷发生两次爆炸,两次都与君无乐有关。此刻听着长盛的呢喃,他心中生出一丝歉意,他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送你一副常开不败的空谷幽兰吧。”
“真的?”长盛高兴坏了,“以往我生辰时你都不会送我画儿的,今日怎么如此大方?”
君无乐摸了摸鼻梁,总不能告诉她这是他跟墨海烧了空谷的赔礼吧?
“两月后你来取便是。”
两月几乎一晃而过。
入了冬,温度骤然降低,长盛在里面多套了件长衫,外面披着狐裘,在某个晚露还未滴落的清晨踏入定国侯府。
这次没有李伯带路,长盛熟门熟路的寻到君无乐画室,这次她有礼貌的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回应。
长盛心生疑窦,再次不请自入。
这一次,她总算是完整的见到了君无乐两月前所作稿子的完成版。
画作背景是水乡常有的水上小舟,无甚稀奇。
画里阳光和煦,用特殊手法处理,只有薄薄一层,而舟上少女仰着头沐浴日光,身姿挺拔修长,肌肤胜雪,面若含桃,眼波流转,浓长的睫毛像是两只驻足的蝴蝶,一颤便是刹那光年。她的目光从画中延伸,只消一眼,长盛便深感到那双眼中流露出的矜傲与漠然。
不得不说君无乐将之抓得很好,神|韵均在,还多了一分说不出的动人。也许这多出的一分妩媚动人皆是少年心中所想
也不知君无乐用了多少时间去勾画创作这一幅画,看了这幅画,长盛再看旁边的空谷幽兰,却觉得少了几分撩拨感。
幽兰盛放在光线明灭交替薄雾笼罩的空谷中,明明是如诗般优美的画面,长盛却怎么看怎么不对味儿。
君无乐晨练完,回到画室时,看着少了一幅画的桌案,问了李伯才知道原来长盛已经来过了,却不知为何拿了画就走,没跟任何人打声招呼。
“还没给她提名呢……”若是赠送他人的画,君无乐都会提上一笔于某年赠与某人,不仅是为了不被有心人二次倒卖,也是为了记录。
君无乐摇了摇头,轻声叹道:“罢了。”
第49章 白驹过隙
汀兰殿某处厅房内茶香四溢。
入门正对着一副没有署名的空谷幽兰图,光线明暗交错,加上画作本身的光影手法,只消一眼便被带入画中之境流连忘返。穿过珠帘寻香而去,可见矮桌上摆设有两盏茶杯,杯中热茶正散发着寥寥烟气,水汽氤氲了端茶人的眉眼,唯有那只修长的手清晰可见,指骨如玉,如琢如磨。
落拓寒梅香顺着寒风被送入厅房,初闻寒淡,入腑馥郁,合着还未散去的茶香,令人心旷神怡。
忽然之间,一阵微泠寒风卷过厅房,带走了碳炉子带来的温暖,整个厅房温度骤然降低,那股快要消散的白烟顷刻间被吹散。
执杯人的面容这才显露出来。
浓长而不失英气的眉,深邃如冰海的眸,挺拔秀气的鼻梁下是一双颜色浅淡的薄唇,轻轻一抿,茶水痕迹便消弭无踪。
身披素白绒袍的长盛在此人对面的蒲团上盘腿坐下,递过来一个软糯团子,团子上还印了一片桃红花瓣,长盛道:“梅花糕,我才做好的,不吃就是不赏脸了。”
不喜甜食的君无乐终究还是接了过来,小小的咬了一口。
团子甫一入口便有一股清甜席卷了整个口腔,除此之外,还能感受到梅花糕的柔软弹牙,君无乐微微惊讶道:“甜而不腻,做得不错。”
“那是。”长盛自得的昂起小脑瓜,“我花了一个月才做成。”
也就是说,从寒梅盛开到现在才练成一道甜点。
君无乐想着,然后默默吃完了手中剩下的糕点。
长盛觑着他,暗道一声没趣,“这两年我真是越来越少见到你笑了,今天邀你前来尝尝本公主的手艺,没想到吃到本公主亲自做的美食也一副臭脸。先生说过,‘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为什么不让自己活得高兴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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