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她还是不懂。
君无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去学堂。”说着,收了长剑,进屋拿出两三本书和一本竹册。
墨海连忙跟上:“我也去,义父昨儿进宫前嘱咐我,让我以后跟你去学堂,正好也去看看长盛怎么样了。”
“以后都?”
“不知道,得看皇上的决定,万一他让义父回来就去柒州,我就跟去。”
君无乐脚步一顿,“你还是要上战场?”他背对着墨海,叫人看不清面上神情。
墨海轻轻“嗯”了一声。
少年于是不再多问。
学堂里,墨海在坐下前说的什么好好学习都是屁话,刚在君无乐身边坐下就趴到桌上开始打瞌睡,前方的长盛频频转身想同她说说话,见此只好放弃。
初夏的阳光并不刺眼,和煦明媚,穿透成片绿荫落在窗棂上,光线一折,又投射到少女沉睡的脸庞上,原本长而密的睫毛沾上阳光,如同蝉翼般轻薄通透,颤动的弧度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扰了一池清梦。
少年毫不掩饰的目光一寸寸扫过那微张的唇和挺拔鼻梁,在那对生得极好的眼窝上停留,眼睑下方的青黑令他心头一窒:想来昨晚她并未睡好,不知道是彻夜思考自己的话,还是仅仅是才从前线回来睡不踏实呢?
君无乐不知这几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此时此刻,墨海的疲惫在阳光下无处遁形。
在眼窝处停留许久的目光从睫毛上掠过,不由自主的被左眉骨上那道疤吸引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眼皮漫不经心的搭下,掩过清明眸光,目光倏地变暗。
铃声敲响,这时长为半个时辰的早课才结束,长盛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转过身学着墨海趴在案桌上,对君无乐说道:“我早上出来的时候,君将军已经回去了,你见着他了吗?”
君无乐摇头:“我们出门的时候他还没回来。”
“听说刘老将军曾是君将军的老师,你说,君将军会不会请命去塞北啊?”
君无乐:“我也不清楚。”
长盛抬起一只手遮住清晨日光,薄薄光线从指缝中穿过,在她尚且稚嫩的小脸上留下道道光影交错的痕迹,“这样的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会结束的。”少年语气平淡,神色却坚定,看得长盛不自主的开始相信他所说的。
长盛放下手,顿时被日光照射得眯起双眼,“希望吧。”
趴在桌上的墨海头动了动,不自觉发出一两声嘤咛,睁开眼,隔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到君无乐略带温和笑意的脸上。
“你醒啦。”长盛呼噜了两下墨海的头发,“子昀姐你瞧你这头发,在沙漠里晒得又枯又黄,我那儿有滋养头发的膏药,回去就命人给你送来。”
墨海惊异的看着长盛,把自己的头发从长盛手里解救下来,哆嗦两下,问:“公主,您病了吗?以前你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
“我这态度怎么了?”长盛瞪了她一眼,“之后你就会发现,到侯府来拜访你的人会变得特别多。”
墨海:“?”
长盛:“听宫人说,昨夜,君将军把奠定安平胜利的那场仗功劳算到你头上了,今日朝会时,父皇应该会提起这件事,奖赏不日便会送到侯府。”
“义父倒是对我很好。”墨海笑了笑。
“子昀姐,你说,君将军会不会请命去塞北啊?”长盛把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墨海思忖片刻,道:“我觉得会,但不是现在。”
“为何?”
君无乐:“大军昨夜才回来,长途跋涉过于劳累,应当修整一段时日,疲劳打仗只会让胜利葬送在自己手上。”
正如二人所言,史明渊并没有立马派遣君清裴动身,而是令大军先休养数天。
这几日,到定国侯府来走访的人几乎可以从侯府大门排到西街,墨海闲来瞧过,这些人几乎都是朝堂文武百官的子女,还有邑州城内的大户人家子女,美名其曰让小一辈的人交流感情。可是当墨海摸清某几个“青年才俊”的真实想法后,终于忍无可忍,闭门谢客了。
墨海今年正是年华甚好的年纪,军功在身,加上又是定国侯的义女,几乎各家都动了联姻的念头。
更让墨海烦扰的是,这几天君无乐不知道是不是吃炸|药了,一点就着。
这日,又有人上门拜访,君清裴入宫去了,避开应酬,墨海本想同之前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今日来的人又与其他朝臣百官子女的目的不太一样,来人是北大营统领吴穹将军之子,吴方。此人极会说话,并不像旁人一上来就约墨海赏花饮酒,而是请她一同探讨某些军械,比如,由墨海提出、旻南执行完善的地雷。
吴方提出了许多令墨海眼界一开的奇思妙想,而墨海所掌握的新奇玩意儿也令吴方沉醉不已。两人交谈甚欢,直至日薄西山时分,墨海才亲自将吴方送走,带着些笑意转身时便看见了提着剑的君无乐。
少年身量挺拔,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温暖的橘色夕阳照亮他颊畔滚落汗珠。他抿唇不语,深深的看了一眼墨海,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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