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又霍然抬起,“有一事想麻烦江公子。”
“我明白,”江重雪知道他要说什么,“殿下被困府中,没法传递消息。明天我会帮殿下把岳将军被囚一事散播出去,殿下可以写几封信,想要交给谁都告诉我,我来替你办。只要这消息一散出去,必会引起哗然,三军将领可以以探病之名强入岳府,得知岳将军不在府中后,再向皇上上奏,如果皇上不给三军一个囚禁岳将军的好原因,到时三军便可向皇上施压。”
他说得详细又清楚,让赵眘动容,向他点头。
江重雪道:“我也有事要麻烦殿下。”
他回头看了看床帏里的周梨,她已经醒了,微阖着双目养精蓄锐,脸色白白的,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在耳中。
“等阿梨伤好些,我们要离开临安。如今城中戒严,我昨夜出去暗探了一番,发现看守城门的都是秦桧手底下的高手,阿梨有伤在身,我怕万一动起手来,她会出事。殿下在临安可有信得过的人,有什么办法带我们混出城去。”
赵眘细想了一会儿:“有,一个商贾,昔年受过我的恩惠。等一下我给你写信,你只要带去给他,他一定有办法带你们出去。”
他沉吟一会儿,一敲手:“我这就去写信。”
赵眘出门后,周梨勉强从床上爬起来,江重雪给她倒了一杯清水解渴。
嗓子润了之后,她满足地呼出一口气,见他低头沉思,问他:“怎么了?”
“离开临安后,我想去一趟江北。”他低声道,“我想在江湖上召集人马。”
周梨奇怪:“你想召集人马?做什么用?”
“我答应了岳将军要为他做一件事,”江重雪的表情平静又郑重其事,“我想救出岳将军,和他一起北上抗金。”
周梨张大了嘴巴:“你想去打金人。”
“是。”江重雪应道。
这实在是个太大胆的想法,周梨被他震得说不出话。
她冷静了一下,说:“你想让这些江湖人士为朝廷出力,那可是很难的。你也说过,江北门派都是各自为政,极少团结一心,所以才会在多年前与正派一战中惨败。再说江南门派,才经历了小楼天玄门归隐,青城派被灭,其他门派对付梅影唯恐不及,他们恐怕不会愿意的。”
江重雪微微垂首,认真说:“你的担忧我都明白。我只想尽力一试。有一个算一个,我想看看,能召集到多少人马。”
江重雪的想法让周梨感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她从小看惯人情世故,知道有些时候对人好,也并没有回报,知道大多数人都以利字当头,知道拥有真性情、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人都是鲜少的。
但少,并非没有。
江重雪敢于做出这一步,去召集天下间那些愤愤不平于朝廷忧患而不知该怎样作为的人。
周梨握住他的手,微笑道:“好,那我们就试试。”
江重雪看着她,也笑了一笑。
几日之后,如江重雪预料,岳北幽被囚刑部天牢的消息在临安掀起滔天巨浪。
军队大怒,联名上奏皇上,未得回应,继而直入将军府,得知此事为真。
皇帝亦怒,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这些人动辄敢为一人而触犯天颜,难道当今成了岳氏天下不成?
越三日,朝中三名武将上奏,言辞恳切,说岳北幽必是被奸人构陷,酿成冤狱,望皇帝明察。
再越三日,皇帝收到第二份联名奏章。
再越二日,则是第三份。
朝堂上的博弈就此展开,谁胜谁负尚未可知,而那时江重雪与周梨乔装打扮,混在商队之中,出了临安。
江重雪因要召集人马,先与周梨来到江北。
他是昔年金刀堂的后人,他想以当年金刀堂的面子,请那些门派出力。
这一趟行程说不上顺利,响应者寥寥无几。
这是预料中的事。
金刀堂覆灭已有数载,那些人脉关系早已荡然无存。尤其江北一战后,各派被重创,花了几年的功夫休养生息,现在要他们千里迢迢北上抗敌,着实太难。
江重雪和周梨此去江北两月,结果无望,只好回到浮生阁。
某天骤然降温之后,冬天快速来临。
十一月中,姑苏竟迎来一场大雪。江南大冻,一连几日飘着鹅毛大雪,伴着呜咽不停的寒风,满耳朵都是这乱哄哄的声音。当地人的印象里,姑苏大约有五十年未曾下过这么大的雪,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与这大雪一起凛冽而至。
这预感很快被证实。金国就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再次向南朝开战。
这些草原上的人早已习惯了寒冷,北风和大雪丝毫不会影响他们的战斗力。他们知道南朝的士兵抗不过这样的冷意,所以选了深冬出兵。
朝廷迫不得已,只能应战。
金人沿长江顺流东下,分兵三路会攻临安。
西路由骑兵出建康,向溧阳、独松关进军;东路为水路,由水师沿江入海进军;中路则率水陆两军出镇江,向常州进军。
金人势如破竹,竟然在一月之内,二十万大军直逼临安,天下哗然。金人主将完颜摩放出厥词:“分诸军为三道,会于临安,破灭南朝,取宋君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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