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声势颇大的春雨在路上阻截了她。
大雨下得狂飞乱舞,骏马嘶昂着脖子迟迟不肯前行。
周梨无可奈何,只得往回走,想在客店避过这场雨再上路。
谁知这雨一下便停不下来,第三日在客店里吃早饭时,听掌柜说,因为大雨的关系,前面的山道塌方了,已走不了人。
那条道是去天玄门最快的路,如今只好绕道,不然恐怕她赶不及到天玄门了。
周梨拿出地图研究,掌柜好心地给她指了另一条方向,她琢磨之后,犯难:“太远了,这要多走至少七八天。掌柜的,这里可走吗?”
她指着地图上的另一条弯弯绕绕的线条问。
掌柜瞄了一眼,脸色微变,“我劝姑娘,这地方,还是不要走得好。”
她奇道:“为什么?”
“那是机关城。”掌柜说。
机关城。
周梨沉吟半会儿,“那是什么地方?”
“姑娘没有听说过鲁家吗?”掌柜的眼神飘到她的剑上。
既是行走江湖的,该当听说过机关城便是鲁家地界才是。
机关术鲁家周梨是听说过的,但其余的,她便不知了。
其实无怪她不知,鲁家在江湖上消声灭迹十来年,与世隔绝,几乎不与人接触。
这里离鲁家只有半日路程,鲁家的人偶尔会来采购食物,所以住在这里的百姓都知道鲁家的机关城。
周梨更奇怪了,“既然是鲁家的地盘,也算是昔日的名门大派,为何不能去?”
掌柜讳莫如深:“闹鬼!”
“又闹鬼?”周梨眼睛眨了眨。
掌柜往后一跳,“又?”
周梨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敢问掌柜,如何闹鬼?”
掌柜欲言又止,好像怕说多了触了霉头,那鬼会找上自己,但看周梨一个姑娘家,着实不想她深受其害,只好勉为其难地道:“姑娘该当知道,十年前,这鲁家如日中天,提起机关城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连住在这儿的人,都得过鲁家许多庇荫。可是,就是那时候,鲁家也不知为了什么,忽然要金盆洗手退隐江湖,这之后,鲁家就把机关城给关了。那机关城里原先还住着几十户人家,都被鲁家毫不客气地赶了出来,剩下七八户不肯走的,那是几十年来都扎根在那儿的,怎么肯走。结果,就发生怪事了。”
掌柜说到这里,被一阵寒风打了个战栗。
周梨听得眼睛发亮,“什么怪事?”
“那些人,莫名其妙地死啦。”掌柜怕给什么人听见一样,声音压得极低,这天还早,根本只有周梨一个人在吃早饭罢了,“要么是暴毙而亡,要么是突然猝死,还有些失踪了,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就这么着,这机关城里忽然就空了,只剩下鲁家待在里头。”
掌柜叹气,“这几年来啊,机关城成了个只能出不能进的地方。除了鲁家的人外,凡是进去的,从来没见出来过。就是鲁家的人偶尔出来了,也是为了买些吃的穿的,从来不和人说一句话。大家看到他们,都是能避多远避多远。”
周梨笑道:“若真是鬼,怎么还需要吃喝?显见得根本不是鬼。”
掌柜被她一噎:“那鲁家不是鬼,兴许是他们与鬼为伴呢,说不定是被鬼附身,不然这鲁家怎么会突然之间性情大变?”
周梨笑过几声,“难道就没有人去查一查那些暴毙者是否是鲁家杀的吗?”
“当然查了,出了命案,官府自然是要来的,”掌柜一哼,扭头看到小二在偷懒,一个大巴掌就往他头上招呼,最后告诉周梨:“来了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了。这年头,官府顶个屁用!”
一碗小米粥端上桌,周梨慢慢嘬了几口。
这小客店上了年头,被大雨淋着,头顶的木头咯吱咯吱地发响,好像随时会散架一样。
掌柜正咒骂小二偷懒不去修屋顶。
这掌柜能把这桩陈年旧事说得这般清楚,应该是当年亲眼看着鲁家由盛转衰的。
客店外大雨倾盆,雨声像把一切都覆盖了似的,路面被不停地冲刷,亮得发白。
周梨一直等到了中午,大雨未停,但总比早上要小些了,她披上蓑衣戴上斗笠,把这几天的银钱结算给掌柜,喂饱了马儿粮草,马蹄得得得地冒雨上路了。
她走的是去机关城的路。
闹鬼之说必然是子虚乌有。
世人总爱把些解释不通的东西赖给鬼怪,清河的乱葬岗就是这样。有时周梨觉得这鬼也是真冤,没事就会被泼一盆脏水。
行了许久,来到一处狭窄的羊肠小道,周梨放慢了速度,没想到这条小道竟长得很,直走了近大半个时辰,才总算到底了,于是一座萧瑟落拓的机关城展现在眼前。
城头颜色剥落,微显凋零,城门紧闭,其余的,倒也没什么引人注目。
周梨下马推门,发现门内上了拴。
却邪剑削铁如泥,她试着一剑划去,城门裂出了一道极大的缝,但并未打开。
她惊讶地上前一看,才发现这门不是普通的城门,门的内里是用钢铁制作而成,结构看上去还挺复杂。
这是一扇机关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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