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儿。”谢天枢下意识想要抚慰他,脱口而出了那个亲近的称呼。
哥舒似情瞬间清醒了,后退躲开了他欲要伸过来的手,眼神恢复到了一贯的冰冷。
良久,他冷笑道:“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那就是聂不凡竟然教了她六道神功。”
谢天枢片刻无言:“他不知道。”
“不错,他不知道,”哥舒似情笑得愈发清寒,“你看,上天就是与我哥舒家过不去,最亲近的血脉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在互相伤害。”
他愤恨不已,看着床帏里昏迷不醒的周梨,又想到与谢天枢同处一室那么久,心中厌恶更盛,一脚跨出去前,他道:“我救她,因为是我欠了她的。而你,一切皆因你而起,你万死不足以谢罪,所以你若救不活她,便该和她一起死。”
门随之砰然重响。
谢天枢沉默地静立了一会儿,夜色落了下来。
他吩咐弟子这几日莫来打扰,他要亲自给周梨疗伤。又派了两名弟子去药池时刻注意江重雪的情况。又让他们好生接待求醉城的弟子,别起冲突。
之后便闭门疗伤,每日弟子除了送去必要的茶水和一日三餐外,恪守了他的嘱咐,不敢轻易敲门。
几天后,谢天枢出了房门,开始分别给周梨和江重雪调制草药,每日往来于打坐室与药池之间。
疗伤期间,哥舒似情没有去看过,直到听说周梨无碍,他才暗自松了口气。
自从哥舒似情住进浮生阁起,姑苏就开始下起了连绵的小雨,仿佛他把瓢泼的雨水也一路带了来。
住了一段时间后,求醉城弟子与浮生阁弟子的关系在这期间大为恶化。
浮生阁重在修身养性,故弟子的秉性大多涵养极好,都尽量能避则避,能忍则忍,可是求醉城弟子实在没个下限,连佛都有火。
他们就好像是故意挑衅,嘲讽浮生阁的饭菜难吃到只能喂狗,看来浮生阁的弟子都是一群狗杂碎,又在浮生阁雅致的雪白墙面上胡乱涂鸦,害得他们只能重新粉刷,刷完了第二天一看,上头又多了只大王八,气得弟子摔了漆桶。
浮生阁周遭环树,多名卉异果,求醉城的人便提了刀剑胡砍一气,还险些放火烧山。
这些,浮生阁弟子们还真忍下了,唯独不能忍的,是他们成天把谢天枢挂在嘴上,给阁主泼脏水,每一听到,必是一场嘴仗,浮生阁弟子输在了涵养太好,骂人就略逊一筹了,所以场场都是求醉城赢。
求醉城故意这么做,目的很简单,城主与谢天枢不对付,他们便要为城主出口气。
哥舒似情当然是没有这么无聊且幼稚,但是听说了之后,也并没有去阻止,懒洋洋地斜起嘴角笑得波澜不惊,于是助长了求醉城弟子继续作恶,就差把浮生阁给掀过来。
不过,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很快浮生阁弟子便找到了对付这群混蛋的办法。
因为浮生阁实在太容易迷路的关系,所以每天的饮食起居,都必会有人在前面引路。只要浮生阁弟子不出现,他们便会失去方向,连饭堂都找不着,而又无人前来送饭,这就把求醉城弟子给难着了,饿得要命出去觅食,结果转到头都晕了,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又饿又累之下,恨不得把这破地方给烧了。
这办法不止对求醉城弟子发挥了作用,就连哥舒似情也迷了路。
晚上时,仍在下着小雨。
哥舒似情闲来无事,提了盏灯,想去看一看周梨。
通常他门外的院子里会有一名浮生阁弟子听候吩咐,今日因为他们实施了与求醉城对抗到底的策略,故院子里空无一人。
哥舒似情也不在意,那地方他去过一次,便照着记忆寻路而去。
走到半路上,雨势大了起来,铺天盖地。
浮生阁建在山中,一到了下雨的时候,空气里会伴随草木与泥土的味道。
哥舒似情左手提了灯,右手上是一把杜鹃啼血的油纸伞,雨太大,伞也不管用,雨丝照样往身上斜打。
他一人一孤灯,像一抹幽灵。
绕了半天,他发现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但就是找不到目的地,拂去袖子上的雨水,抱怨道:“什么鬼地方。”
提灯的光亮里,他苍白的面容沾了水气。
来回兜转了一会儿,正要放弃时,他闻到清幽的蜀葵花香,眉梢微动,前去寻花。
通过一道半月门,繁花成锦,蜀葵吐红露粉,在雨水冲刷下温柔堪怜。
他看到这花,面色动容。哥舒府尚在时,府中遍植蜀葵,那是娘极爱的花种之一。
穿过花海,是一座秀雅的两层飞檐小木楼,在夜色风雨里亮着灯火。
门开着,像是在等待某人的前来。哥舒似情在屋檐下收了伞,竖在一旁,原是要敲门的,但是想了想,他直接推门而入。
大概是听到他开门的声音,一个女声传出来:“这么晚了,我以为你不来了。”
第62章 身世
声音有些熟悉, 哥舒似情想了半天, 终于想起这声音是归于谁的。
窗外的风雨雷电就像击打到他身上,让他猛力摇晃了一下, 茫然而不可置信。
屋子里隔了一道幕帘,帘子后有个影影绰绰的轮廓,可看出是盛装打扮过的, 她说:“我听送饭的弟子说, 是求醉城来了,他又为难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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