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申甫也是破罐子破摔了:“老臣也觉得巧,只是后来一想,世上哪儿来这样巧的事呢,自打这荣庆侯府的姑娘进京之后,这巧合的事儿便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实在是叫人不得不深思。”
“赵大人有话就直说好了。”
既然开了口,赵申甫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他和杜儒林是先帝嘱托的辅政大臣,皇上犯了错,他们自然是要劝阻的:“皇上,这些话本不该老臣老说,只是先帝嘱托在前,老臣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言劝谏一句,皇上对那位荣庆侯府的陈姑娘,着实关切太过。可过犹不及,皇上这般不仅于皇上声名不利,更会连累陈姑娘的名声。”
萧绎悠悠问道:“赵大人怎知朕关切太过,莫不是赵大人日日就盯着朕与荣庆候府不成?”
“这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皇上辩解也无用。”赵申甫早年间也是教导过萧绎的,此刻仍旧板着一副谆谆教导的模样,一派苦口婆心,“儿女之情,老臣年轻时候也了解过,只是这些相较于国事,终究算不得什么。皇上对那位陈姑娘关心地太过,长此以往,恐怕会耽于情爱,荒废国政。”
萧绎就静静地听着,没有什么表情。
“远的暂且不论,单说前朝的惠帝,便是专宠柳贵妃,终日流连长春宫,以致国政不修,生生被人推翻了皇位。”
萧绎扯了扯嘴角:“赵大人此言,是觉得朕会步入惠帝的后尘?”
赵申甫神情倨傲:“老臣只是打个比方,给皇上紧紧神。”
“若是今儿朕挂念的不是陈家姑娘,而是你赵家的闺女,不知道赵大人还会不会有此言论了。”
赵申甫立马道:“老臣自然是一视同仁。”
萧绎摇了摇头:“那倒不必。赵大人大可放心,有您这番话,自此之后赵家姑娘万不会再入宫为妃为后了。”
赵申甫心头一紧。
萧绎又道:“毕竟,朕也不愿意赵大人为家中子嗣忧心,担心她们惑乱君心,为霍朝政,诱得朕步入惠帝后尘。如此,可称了赵大人的心意了?”
赵申甫脸色已经涨得通红。
赵杜二家明里暗里争夺后位一事,朝中人尽皆知。事实上,后位除了赵家和杜家,也找不出第三家了。他不信皇上不知道这点,皇上明知赵家的意思,明知他赵申甫的意思,却还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等话,如何不叫赵申甫伤心。
他战战兢兢,忠心耿耿地辅佐皇上,到头来就换了这样一番奚落。
失望暂且不说,愤怒是肯定的,赵申甫仍旧不愿意相信,自己教导多年的萧绎能绝情至此。
“皇上,老臣知道自己先前说得那番话着实太过了些,可那都是老臣的肺腑之言啊。皇上可以不许赵家女子入宫,也可以容许女子参加武举,这些老臣都不再多言了,可若是皇上有意纳那位荣庆侯府的姑娘入宫,还请皇上千万注意些,切莫叫她真的参加了武举,与男子同台比武,伤了名声,日后也毁了皇上您的清誉。”
“这事也不劳赵大人费心了。”萧绎意图让高行送人出去。
赵申甫伸手拦住了高行,上前道:“这是老臣还必须费心,先帝将皇上托付给老臣并杜大人、高大人,为的就是教导皇上,劝谏皇上。如今高大人已走,杜大人又不在,老臣若是再不多说两句,只怕朝中再无人敢劝谏了。”
萧绎冷眼瞧着他,眼中渐渐生了些许不善。
“荣庆侯府的那位姑娘出身乡野,无拘无束惯了,规矩礼仪都比京中闺女差些。这样的姑娘,本不配入宫侍奉皇上的,况且老臣也听说了,那陈姑娘未入京城的时候,还相看过不少人家,名声确实算不得好。入了京之后,又先后与大长公主赵尚书府并高家结仇,大小麻烦从未断过,其身不正,非议也良多。”
“住嘴!”萧绎捏紧了拳头,额角暴起了青筋。
他可以容忍赵申甫叫嚣,却不能容忍赵申甫抹黑阿年。
赵申甫看着萧绎被激怒,反而觉得自己说得再正确不过了,冒着危险,再次高声道:“老臣也是就事论事而已,皇上大可不必生气。那位陈姑娘究竟如何,皇上您身在局中看不大清,老臣这些个外人确实看得清清楚楚的。不过,既然皇上您喜欢,这些也就算了,只一样,这样的女子,便是入了宫,也不能身居高位,否则实在难以服众,只怕是会引起民愤。”
萧绎嗤笑了一声,满脸冷漠:“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赵申甫惊诧地抬起头,望着萧绎。君臣这么多年,这还是萧绎头一次真正对着赵申甫发怒。
“知道朕生平最厌恶的是什么人吗?”
赵申甫没有说话。
“就是赵大人这般,倚老卖老,不知身份之人。朕瞧着赵大人是年级大了,说话也没轻没重,颠倒黑白了,如此,朕也不强留赵大人在朝堂上了。”
“皇上!”
萧绎重新提起笔,转而翻起了奏折,冷冷地留下了一句:“趁朕还没有迁怒赵家人之前----”
赵申甫再不敢多言。
赵家子嗣众多,他的嫡长子、嫡长孙,都入了朝堂。若是皇上真因他牵连了赵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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