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宁周旋:“工程款是县委分批拨付的,一部分直接打进了材料方和筑路公司的账户,我们经手的并不多。这样吧,先付给白莲村二十万预付款,等两个月后收到第二笔钱再付一部分。”
她试图蒙混拖延,马上受到警告。
“你可别糊弄我,我们村三千多人,两个月后不付钱,我能叫上一千人把修好的路全撬了你信不信?”
帅宁很想砍下这流氓的猪头做烧腊,内心越愤怒,面上越是笑呵呵的。
“哈哈,那是当然,谁不知道白莲村里里外外都是你皮村长说了算。同样的,花果岭项目也是我说了算,做买卖讲诚意,我都当面许诺了,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转头下令:“崔助理,让财务开五十万现金支票,明天派人送过来交给皮村长。”
皮发达不置可否,看样子接受了她提出的协议。
踏上回程,帅宁显出冷峻本貌,吩咐崔明智:“跟齐云说,以后村民再去闹事,就把他们的所作所为统统录下来。工地也装上摄像头,把那些去偷盗建材的人录下来,攒够证据再找他们算账。”
放长线钓大鱼自是上策,可这线要放多长,最后能不能收回来崔明智都得打问号。
假若老板的计谋只是被动挨宰,那也太消极了。
二十多分钟后,司机的话将他心里的问号变成惊叹号。
“宁总,后边有辆面包车,不大对劲啊。”
另外三人回头张望,见五六十米外缀着一辆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前车牌上糊满泥巴。
大货车藏车牌是为了超载,公车藏车牌是为了躲稽查,豪车藏车牌多半是偷来的赃车,高速路上藏车牌可能是走私贩毒。这荒山里的小破面包车用泥巴掩盖车牌,开车人定不坏好意。
“宁总,兴许是冲着我们来的。”
崔明智惊慌,起初怀疑皮发达,可一想那人已与帅宁达成协议,没道理再难为他们。若另有其人,事情就更凶险了。
“宁总,可能是绑匪。”
保镖陈杰峻急道出最坏的判断,莲花乡不仅有以皮发达为首的恶势力,还有些游手好闲的盲流,刚才帅宁在镇上豪赌,风头过胜,没准被见财起意的人盯上了。
躲避绑架是富二代的必修课,帅宁理论实践都不缺,镇定指示身旁心智已乱的司机:“专心开你的车,别理它。”
司机的应答声被一声巨响吞没,右前方的山坡飞来一件不明物体,砸中挡风玻璃左上角,张牙舞爪的裂痕横贯整块玻璃,假如准头再往正中挪上几厘米,必会击穿玻璃伤及车内人。
曾有报道称某乡村的未成年人在公路边向来往车辆投掷石头,酿成车祸致人死亡。小孩子不会到这偏僻地界玩耍,联系身后的面包车,很可能是歹人前后呼应,蓄意发动袭击。
汽车紧急刹车,司机恰似雷惊的小儿,手脚不听使唤,开动时没把稳方向盘,朝路边猛地一冲,再次狂踩刹车,停止后忘了如何发动引擎。
那面包车已追上来,崔明智和陈杰依稀看到车上坐着两个戴黑口罩的男人,车厢里想必还有帮手,一时心如擂鼓,汗不敢出。
帅宁果断喝令司机跟她调换座位,当面包车在后方四五米处停止时,她已坐镇驾驶室,开车进行极速狂飙。
寒碜的山间土路登时转成f1方程式锦标赛赛道,奔驰车在她脚下找回灵魂,化作一道虚影一阵旋风呼啸着穿过盘曲如蛇的弯道,车尾拖起漫天黄尘,犹如飞扬的肥大裙摆遮挡了视野。
就算没有黄沙敝目,崔明智也没功夫查看后方情形了。他坐在后座没系安全带,像罐头里的豆子,随着汽车的漂移急转左右碰撞,又似风中芦苇,不住被强大的惯性引力撕扯,感觉脑袋就要搬家,内脏快要移位,胃囊抽搐,哇地将午餐时吃的一碗馄饨吐在陈杰身上,在他那身笔挺的黑西装上印出一幅花花绿绿的地图。
陈杰一手抓紧扶手,一手撑住他的肩膀,防止他再朝自己倒泔水。随后冒险向窗外探头,替帅宁侦查情况。
“宁总,他们追上来了!”
那面包车司机熟悉路况,车技亦很不俗,一路穷追不舍。
崔明智吐尽胃液,身似浪打浮萍,头晕得越发厉害,慌忙抱住前方的座椅靠背,试图将躯干固定在两个座位之间。
刚一睁眼,更骇人的险况直扑眼帘。
前方数十米处的路面上耸立着两个半米多高的水泥桩,中间和左右两边间距狭窄,目测以他们的车宽无法通行。
这定是歹徒设下的路障,他们终究落入陷阱,逃不掉了!
然而帅宁困兽犹斗,竟不减速,笔直冲向罗网。
崔明智和司机的惨叫混成高低音合唱,他的身体犹如飞行中的乒乓球,突然被拍子击落,撞向左侧,脸紧紧贴住车窗玻璃,五官挤变了形。
稀里糊涂中,奔驰车右侧轮胎脱离地面,车身向左侧立,犹如过隙白驹穿越了那道窄堑。
汽车飙行数十米,伴着尖锐的刹车声斜停在路中央,崔明智仓皇地挣扎爬起,不知身在阴间还是阳间。用力拍打麻木的面颊,栗栗危惧地张望。见那面包车已被水泥桩截停,又见帅宁左手伸出窗外,大拇指向下做出鄙视的手势。
侧后方的树丛里分明立着几个模糊的人影,鬼魅般蠢蠢欲动。崔明智猜测他们便是路障制造者,身上倒竖的汗毛跳起了海草舞,催促老板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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