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消停了下来,祝天韵缓缓活动了下自己紧张到僵硬的脖子,重新闭上了眼。可是,他惆怅地发现经过这一日的折腾,虽然他真的很累,也真的努力想要睡觉,可大脑却越来越清晰。
良久,信王殿下认命地睁开眼,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自己失眠了。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房梁,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自己受伤占了谌师弈床那会儿,她曾经说过这里就这么一间屋子一张床,可是今天她却把这间屋子让给了他和温芅,那她今晚要怎么办呢?
这样一想,他微微撑起身,果然看见书房还亮着灯,心中顿时泛起一股暖流。他眼睛有点发热,谌师弈大概是他这辈子见过最不坦诚的人了,明明就是个最善良不过的小姑娘,却总要做出一副恶声恶气的模样,听见别人一句道谢就别扭的不行,似乎害怕当个好人,逃避承认自己对别人。
这样的性格自然不可能是天生的,那就只能是和她那不愿提起的过去有关。祝天韵忍不住觉得心酸,她明明还是个小姑娘啊,京里那些和她一般大的小姑娘每日想得最多的不过是衣服、首饰,她怎么就已经经历过不堪回首的往事了呢?
思及此,祝天韵再也躺不住了,急急忙忙披衣爬起来,直奔书房而去。
门口睡得迷迷糊糊的黑虎从自己的窝里探出半颗脑袋,疑惑地看着那道没有绕道而是从自己窝前大步住过背影,半晌打了个大大的哈气,重新缩回了窝里。
祝天韵拿出敲鼓一样的气势敲响了书房的门,几乎是下一秒,谌师弈一脸阴沉地拉开门,怒道:“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神经?”
毫不理会她的脾气暴躁,祝天韵突然就捉住了她的手,无比真诚地望着她,一字一字肃然道:“我想要肃清这一片黑暗的官场,你愿意帮我吗?”
第一次从他身上感觉到了缺心眼以外的另一面——原来这人认真起来真的很有上位者的气势。谌师弈一下愣了神,呆呆望着眼前这个分明很熟悉却又似乎陌生了起来的人,就这样静静对视了一阵,终是她先垂下了眼,低声道:“你……你先放开我。”
祝天韵没有动,固执地要等她一个答案:“所以,你是答应我了?”
谌师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去看他,“我……你倒是说说我凭什么要答应你?”
“如果……如果我说许你信王妃的位置呢?”祝天韵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但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只让他觉得人生无常,谁能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到。总像从前那么端着特没意思,想要说的话如果不说出来的话,他不想自己后悔。
谌师弈未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却立刻斩钉截铁道:“我不要。”
真是毫不犹豫地残忍拒绝,不过如今的祝天韵经过谌师弈连日的荼毒,早已不是那个年轻气盛、高高在上,受不了打击的信王殿下了。他的小心脏完美地扛住了这样的打击,甚至还带了些意料之中的笑意问:“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够做到,我都答应你。”
谌师弈微微出神,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祝天韵心中一跳,本能地觉得和谌师弈那不肯提起的过去有关。
“如果,我说我要你放弃信王的身份,与我隐居于此呢?”她以玩笑的口吻讲出这句话,本也没指望祝天韵会对此作出回应,谁想,祝天韵却笑起来,“没想到你这么在乎我,为了和我一世一双人,连王妃都不稀罕,如此真情,我怎能不答应?”
谌师弈第一次在他面前傻了眼,想要斥责他胡说八道,但话还没开口,脸便不由自主的红了。沉默了半晌后,她在开口,话却成了:“空口无凭,说得再好听也是无用。你到时候反悔了,我又能怎样?”
话音刚落,手中突然被塞进一物,祝天韵望着她笑得柔和,依旧是那样漫不经心地仿佛缺心眼的语气,“我若反悔,你就拿着这块令牌去找景王好了。”
谌师弈的心忽然就漏跳了一拍——此令乃是御赐之物,不仅是表明身份之物,更有尚方宝剑之力,令牌所到之处,赐生则生,赐死则死。丢失御赐令牌已是大过,若这令牌还是他亲手送给别人的,那即使他贵为信王,这罪责也是无法推脱的了。
至于景王,她虽久居山野,但也知道景王祝佑杞与他素来不睦,一直视他为眼中钉,意欲除之而后快。若这个把柄落在景王手中,他会是怎样的下场,他自己不会不清楚。
所以,他交出来的不是一块令牌,而是将他的命交到了她手里。
这些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假装不知道,如果不假装的话,她要如何才能理直气壮地收下这令牌呢。
她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够被人这样信任着,也不知道这一次这样的信任能够维持多久。所以她感动却也胆怯,开心而又难过。
她这一切复杂的心理活动,祝天韵当然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估计他那直肠子也不能够理解。他只看见谌师弈愣了片刻后,终于没有再拒绝而是笑着将令牌揣进了袖子里,“信王殿下如此信任我,那我就投桃报李,托大答应替你干掉那些想要害你的人,保你安全回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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