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景郅自幼研习精通的课业,除了东方列国的经史子集之外,通读熟稔最多的则是法墨兵三家策论。诸如法家经典代表作《商君书》《韩非子》等,这类书,皆为历朝历代所禁,从来都是太傅授课时历代储君研读之物。而暄家,对每一代家主的教养也分明就是照了国君培养的例子去教,毕竟,暄家所图,与这天下无异。当日九州大陆三分天下,南烜曾是割据一方的独大之国,但到今日,暄家已然是打着世家名头的山庄,说的好听些,那叫依傍的炎熙山庄总舵为大周第一世家,但若是讲的难听些,也不过就是江湖中人略高一等的门派罢了,比之当日的南烜国之风光盛世,实在是相差千里不及万一。
故而,暄景郅并非儒学出身,自然没有那一派穷酸夫子的思想。自然不至于庸俗到与世人一般眼光重男轻女,相反的,在他眼中,既身为男儿便该担起一身责任与担当。他自然不会迂腐到认为只有暄笥楠才能传承香火,事实上,暄氏立族百余年,对于女子教养的重视程度丝毫不亚于男子,但终归,男子身上的担子总要比女子重上许多。
譬如暄景郅的一双儿女,暄兕祐与暄笥楠虽是一母同胞,同龄孪生,但终归是不会同命。暄景郅当日与曲清妍飞鸽传书为一双麟儿取名,笥楠一字便取的是希望其一世安稳无华。诚然,名中自然是带了暄景郅与曲清妍为人父母的希冀,他不愿他再步自己的后尘,甚至不愿再让他姓暄,也因由此,暄景郅至今都将曲清妍母子三人瞒的滴水不漏,炎熙山庄之中除了暄景函,无人知晓他景主早已成家生子。
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暄景郅便会放任暄笥楠不务正业,整日里偷懒懈怠不愿读书。无论是暄家一大族也好,还是日后真能如愿以偿的与小弟隐形瞒名地一个小家,日后都需要他暄景郅的长子,暄笥楠去为母妹撑起一方天空。
他可以任由暄兕祐在他怀中撒娇,也可以宠着暄兕祐偶尔的任性偷懒和蛮横,但暄笥楠不行,绝对不行!看着暄笥楠挂着眼泪,红肿着手立在眼前,眼中委屈害怕之下,眸子流转间触碰到自己的眼神,立刻便是明显的慌乱惊惧充斥其中,不过堪堪五岁的孩子被吓成这幅样子,暄景郅只觉心上一块肉被揪起,狠狠一疼。
无论是在皇室还是寻常百姓家,当父亲的气急了对子女动手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打便打了,训便训了,亲生父子间又哪来的隔夜仇。即便是当初的北豫,被狠狠责罚一通后也会拉着他的衣袖撒娇卖乖。可今日,他暄景郅的亲生儿子,对自己生疏畏惧至此,他只觉从未有过的挫败。
暄笥楠梗着脖子不出声,一副做派与年幼时的暄景郅如出一辙。看着暄笥楠一副大有死扛到底的架势,暄景郅第一次体会了当年伯父教养自己时的火气。但偏偏,区别在于,他是暄笥楠的亲生父亲,自己的儿子,总不能真动气计较,打也打了,训也训了,哄也该是自己来哄。
暄景郅缓了音色,伸手去拉暄笥楠藏在怀中的手,不同于方才的呵斥,暄景郅声音柔和的好似三月的春风:“好了,爹爹看看是不是打重了。”
按着暄景郅的想法,他去哄哄眼前这个犟如牛的小孩,便是天大的委屈也该是缩在自己的怀中大哭一场。小孩子么,挨了打了觉得委屈了,能有个亲人的怀抱痛哭一场是多么任性却又多么幸福的事。他年幼时,便是多盼着能有父母的怀抱让他靠一靠。但,显然,暄笥楠与他的不亲近,又或者说疏离,都远远超出了暄景郅的想象。
暄景郅的手甫一碰到暄笥楠,后者便如受了惊一般的下意识躲开。身体比思想更快一步的做出反应,暄景郅的手立时便僵在那里。暄景郅愣了一晌,暄笥楠亦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眸中的惊惧陡增几分,望向对面的父亲,一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下意识的退后几步,如临大敌的动作,抬首分明便是不知所措的看着暄景郅。
若说方才暄景郅心头便已然拱起了一股无名火而强压下去。那么此时此刻,他便真真是被眼前这个死犟的小孩给气的连火都发不出来。忆起三日前他初见暄笥楠的情景,暄景郅只觉自己是上辈子欠下的债要这辈子还,而且还也还不清。
暄笥楠这个别扭性子,饶是再有耐心的人也该受不住了,更遑论,暄景郅浸淫官场数十年,玩惯了政局权术,本也就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伸手一捞便将畏畏缩缩的暄笥楠拉进怀里,顺手便是两巴掌盖在小人儿的臀上,语气中明显带了些分明气急却又无可奈何的气恼:“躲什么?我便这般凶悍的叫你避我如畏虎狼?”
隔着衣物,暄景郅也未用多大力道,是以方才打在身后的巴掌疼是疼的,可究竟也没有痛到哪里去,倒是惹得暄笥楠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个不停。暄景郅硬扳了暄笥楠的手展开细瞧,一双小手早已瞧不出原貌,交错的板痕交叠在一起已是红肿的透着青紫,他考问课业之时一向是毫不放水,方才动手虽也是收了力道的,可对于不过五岁的暄笥楠来说,却也委实不轻,拿了药瓶在手中将浅碧色的药液洒在暄笥楠的手上,动作尽量放的轻柔,却依旧惹的面前的小人呵着冷气。
看着眼前哭的几乎喘不上气的暄笥楠,暄景郅亦是心疼的厉害,这个孩子,自小便没有父亲,长到今日这般模样又是何等不易。一时间心上酸涩充斥,顿时便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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