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之夜,一家普通客栈上房,她终于抵不住多日来的疲乏困意,沉沉睡去。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发丝,然后将其绾起,虽然动作有些笨拙,但却认真而仔细。绾好头发,他拿起一块蓝色的布,将其整个给包住,在侧面系上一个结,两角垂下,别有一番风韵。
他又拿过一个小盒子,盒子里分很多个小格,里面盛满不同颜色的凝膏和脂粉,他用指尖沾了些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他弯着腰,脸离她很近,两人的鼻息清晰可闻。
云落倾身躯微微僵硬,总想躲开他迎面扑来的灼热气息,但下巴被他紧紧扣住,动弹不得,只得任他动作。不能挣扎,她又不愿看他,索性闭上眼睛。
足足半刻钟他才停下动作,满意的看了一眼他的杰作。
云落倾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完全陌生的脸孔愣住,那是一张完全没有任何美感可言的脸,却也不丑,只是平凡,平凡到让人看了十次也不易记住。原来没有□□的易容术,也可以这样完美。她抬手在脸上尝试着擦了一把,竟什么也擦不掉。
玄画看着她的动作,笑着将东西收起,拉着她走出去,小旬子已经等在外头。
这一次路过繁华街市,他没再点她穴道,也许是因为易了容,不担心别人认出她,又或者是有警告在先,了解她有多在意她腹中的孩子。
街道行人很多,马车行的慢,云落倾听到外头有人议论,说萧陌离重金悬赏寻找她的下落,并疯狂般的带人四处找她,她心中顿起波澜,想象着他为她寝食不安的模样,便心急如焚。她现在这个模样,就算说她是南朝皇妃,恐怕也没人相信。她曾尝试着用各种方法递出消息,结果,不论她递出去的是什么,最终都被玄画亲手送回到她手上,而被她选择的递信之人,无一例外的让他灭了口。她就这样被他死死困在身边,像如来佛祖手中的孙悟空,怎样翻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她不禁丧气极了,本就是有身子的人,如此折腾,愈发的疲惫不堪,走几步道都想睡过去。
“玄画,你究竟想怎样?”马车里,她极度疲倦的靠在车厢板上,愤怒而绝望地瞪着他,第一次直呼其名,质问出声。
玄画以相同的姿势靠着,他的眼中有着同样的倦怠,定定的望着她,他没做声,只偶尔发出一阵咳嗽。
停停走走,二十多天,他们还在路上,不知道在小心的避着谁?她真的是太累了,这样日夜不安的猜疑防备,永无止尽的斗心斗智,她累,他也疲惫。
不如,摊牌。
她说:“皇兄,我现在还叫你一声皇兄,我想问问你,我的利用价值真有那么高吗?高到让你不惜用三十万大军作饵?你抓住我,到底想做什么?不妨说出来吧,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你我到底是朋友,如果是我能做到的,看在你这些天尽心尽力照顾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我考虑考虑。如果触犯了我的底线,是我所办不到的,那你即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成全你。”
玄画看着她倔强的双眼,眼睫垂了一下又扬起,他冰灰色的眸子动了动,柔声问道:“那落倾告诉我,你的底线在哪里?”
她气恨说:“你知道。”
玄画皱了一下眉又挑起,“萧陌离?你害怕我利用你威胁他?”
“是。”她无比坚定的回答。
“他在你心里,竟已经如此重要了吗?你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他受到伤害?为什么?”那句为什么,玄画问得艰难。
“因为他是我的丈夫,是我腹中孩子的父亲,也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爱的男人。我可以为他生,亦可为他死。”
唯一爱?她说:唯一爱!
车入了赤璃国边界,云落倾撩开车帘,看见边城里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一条白帆,以示国哀。
如今的赤璃国,四处都在讨论一件事:皇帝薨,一直潜心礼佛从未踏出慈悉宫半步的太后娘娘突然站出来,持国玺,以皇帝没留下子嗣之名独揽朝政。而更令人奇怪的是,朝中几名举足轻重的大臣竟站出来表示支持。太后掌政,发出的第一道旨意,以藩王之位为悬赏,活捉----云落倾,为皇帝报仇。
因此,云落倾再不敢轻举妄动。而她的肚子,也一天天的更沉了。
马车又走了十日,这天傍晚,停在了一个小村子里。
那是一个美丽的村子,紧邻启云国皇城汇都的边缘,村子不大,约有十几户人家。村里有一条大河,河上修建了错综复杂的长木桥,桥边锁链上挂着各种颜色的莲花灯,一到晚上,整个河桥莲灯亮起,五颜六色,斑斓多彩。
第193章 生产
这里的村民朴实憨厚,靠打渔为生。白天坐在桥上垂钓,晚上乘船游湖,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令人羡慕不已。
云落倾被扶着下了马车,站在河岸上,望着周围的景致,忽觉有些熟悉,仿佛曾经来过这里。
玄画已换回男装,虽不再是锦衣华服,但那天生王者,一身儒雅高贵的气质是那身粗布棉衣所遮掩不住的。他也为自己易了容,但奇怪的是,就连他易容后的模样她似乎也见过,好像这一次与他出来之后,他的行为举止,她都不自觉产生一种隐约的熟悉。
她身上穿了一件白底蓝花的布裙,头发用深蓝色的布包裹着,配着这张普通的面容,虽有不凡的气质,但一般人不会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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