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的刘夫子和另外两名儒士,都是微微一震。
漠北……大元王朝遥远的北方地区,距离京都数千里之遥。那里是边境苦寒之地,一年里足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滴水成冰,十月降霜飞雪,春意姗姗来迟,京都四五月都已经进入繁花似锦的初夏了,漠北这时候恐怕才刚刚是冰消雪化的时节。
如今北方边境战火不断,他们这些人正在南方的京都,安然享受着这份温暖繁华的时候,由当朝将门李氏一族统帅的二十万大军,正在春寒料峭的漠北,顶着风沙,踏着冰雪,坚守国土,抗击外敌。
宁霏的这首诗,语言平实朴素,但借着对眼前景物的描写,最后一句话轻轻淡淡的转折,表达的却是对漠北守边将士们的挂念和敬意,含蓄而悠长,在格调立意上高出许多。
京都的千金小姐们,一个个锦衣玉食地娇养在深闺中,夫子尽心教着笔墨精心伺候着,诗作也不能说做得不好。词藻一个比一个堆得华丽,手法一个比一个用得新奇,却是谁也不会去想到什么北方边境的军情,浴血冒寒的将士。
宁霏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能有这份心思,倒是十分难得。
刘夫子露出赞许之色,点了点头:“你写下来吧,等会儿一起送上来,再做评判。”
刘夫子平日里并不算严厉,就是为人太严肃了些,但这时候的面色和语气都是难得的温和,可见对宁霏的满意。
数十位千金们轮流朗诵完自己的诗作,三位评判官心里已经有了个底。收齐诗作之后,避入内室进行评选,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后才出来,公布比试结果。
“这次诗词比试,第一名,安国公府六小姐,宁霏!”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感叹声。
刚才看到刘夫子的态度,女学这边了解刘夫子的一些千金们,就已经能八九不离十地猜出这个结果了。
宁霏的诗虽然不华丽,但胜在思想境界。三位评选官都是文人雅士,哪能没几分忧国忧民之心,一群不谙世事的千金闺秀里出了这样的诗作,必定高看一眼。
珠玑会到现在比了六门,宁霏已经拿了五个第一,五十三颗玉珠了。
琴棋书画诗礼女红样样精通的全才毕竟少之又少,以往各届的珠玑会,只在十来年前有一位才女拿过五个第一,最高记录是总共七十三颗玉珠。眼下宁霏已经追平了五个第一的记录,没比试的还有四门,总数要超越七十三颗,恐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边上那些围观的公子少爷们,一个个看着宁霏,眼睛都是闪闪发光的。
应天书院女学里花枝招展的美人众多,穿戴打扮一向低调的宁霏,在其中本来并不显眼。但从珠玑会第一门开始,宁霏一个又一个第一名拿下来,站在台上接过一串串长长的玉珠时,一身的光芒便开始越来越璀璨,越来越耀眼。
才华横溢不说,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又大又漂亮的杏眼,黑白水银般灵动分明的瞳眸,水灵灵粉嫩嫩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来的小脸。虽然现在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还没长开,略显得稚嫩了些,但已经是十足的美人胚子。
尤其是粲然浅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如月牙,嘴角边绽开一个浅浅的小梨涡。那种甜美可爱娇俏纯真的笑靥,和满腹诗书的才华气质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种矛盾而又奇异的强烈吸引力。
整个人就像是原本被深藏起来的明珠美玉,如今包裹着的轻纱被一层层揭开,再无遮掩地绽放出灼灼的华彩光芒。
以前他们怎么就没注意到,安国公府有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姑娘?
几个看过去尤其轻浮的公子哥儿,在那里对宁霏评头论足得正欢快,从旁边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槐树上,突然落下来一个红衣如火的少年,把众人吓了一大跳。
“七……七殿下?”
谢渊渟这些年给京都众多权贵人家留下的心理阴影太深,那些公子哥儿看见他那一身灼艳耀眼的大红衣袍和一张张狂恣肆的绝色面容时,第一个反应都是悚然往后一退。
谢渊渟一只手里吊儿郎当地拎着一个酒坛子,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酒碗,完全不管这是珠玑会的比试现场,也不管周围那些千金和上头的夫子们正一脸惊吓地瞪着他。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哗啦啦倒了一碗酒,一下子杵到其中一个公子哥儿的胸前。
“来!干了这一碗!”
那公子哥儿一脸懵逼:“……”
什么鬼?为什么七殿下会突然在这里冒出来要他喝酒?
——他也是傻了,七殿下什么时候正常过。
谢渊渟不耐烦地把酒碗往他鼻子底下一送:“怎么?不给我面子,我倒的酒都不喝?”
那公子哥儿这才反应过来,吓得忙不迭接过酒碗:“我喝!我喝!”
这位脑子有问题的祖宗在京都可是无人敢惹,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能把人整死都没地儿哭去。
再一看那酒碗里面的酒,闻着倒是一股浓浓的酒味,就是颜色看过去黑黝黝暗沉沉的十分诡异,跟药汁儿似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酒。
不敢犹豫,只能咬咬牙,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喝完了整张脸都扭曲成一团。那味道只能用一言难尽四个字来形容,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七殿下过家家的时候,拿厨房里各种油盐酱醋一股脑儿倒进酒里调出来的。
谢渊渟一点没有罢休的意思,继续给其他人倒酒:“谁也不准走,人人都有份!”
能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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