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些事,要向我隐瞒?”
随着一个个问题的提出,真相几乎昭然若揭。林凌理了理思绪,觉得嘴里有些苦涩。
他唯一不明白的、或者说唯一想亲口听伊尔黑说的,只有那一件事。
“看来你已经明白得差不多了。”伊尔黑赞许地看着他。林凌倒宁愿他依旧口出恶言从不赞扬自己,毕竟现在这坦率的表现就像是最后的晚餐一般,卸下所有心防坦诚相见后等待着他们的只有终局。
“嗯……我会尝试着表述我推想出的那部分事实,如有错误之处请帮忙指正。”林凌其实并不想说出自己的推论,因为有些事一旦得到了伊尔黑的承认,就板上钉钉地成为了“真相”,而这正是他所不想面对的。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任何逃避。
他能选择的,唯有前行。
☆、番外二
08.
林凌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气。那两具尸体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只有漫长的时间才能冲淡这份恐惧。
窗外微微发亮的天色显示着破晓的来临,林凌摇摇头把脑内的惨剧景象挥去,试图用即将到来的新生活激励自己打起精神。
他转过头想看看伊尔黑是否醒了,然后,又一次地——
堕入绝望的深渊。
或许是几秒,或许是几分钟,又或许是几小时。林凌坐直的身体早已僵硬,可仍然无法动弹,尽管大脑已经叫嚣着让他赶紧从木床上挪开视线。
干涸的血块、触目惊心的暗红、凝滞的空气中飘散的腥香、被毁坏到根本看不出原貌的尸体。
林凌觉得自己应当尖叫,应当发出惊恐的悲鸣,应当为黑发精灵的惨状痛哭流涕。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到,喉咙像被人紧紧掐住了一般,无法吐露出任何声音。
主人的死亡便意味着魔法的失效。在这深秋的清晨,森林里的木屋一旦没有了保温魔法的围护,就会变成低配版的冰窖。更何况此时木窗是微掩着的,针扎般的冷意便从缝隙里渗透进来,毒蛇一样扭曲着黏腻地钻进林凌的身与心。
怎么……会呢?这样的黑暗、这样的恐惧,怎么会发生第二次呢?
09.
异世界仿佛玩笑一般,怀揣着它最大限度的恶意告诉林凌,这种事,不仅仅会有第二次。
一切都像排演好的剧本一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林凌精神涣散地走在街道上,被好心的人族、精灵抑或半精灵收留——然后次日,悲剧重演。他也试过尽可能不出门,拒绝和旁人交流,但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好心人以各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恰好”发现了隐蔽起来的他,并强硬地把他带回去。
林凌觉得自己就像是活在一个冗长的没有尽头的噩梦中。几乎每天清晨伴随着自己醒来的都是死亡与尸体,而自己——弱小的卑微的无能的自己,却始终侥幸地活着,被命运强迫着接纳身边的一切。
我大概快疯了吧,他想。毕竟没穿越前的自己只是个小小的部门经理,哪经历过这么多。
正当林凌打算干脆弄死自己来赌一把能否回到原本世界的那天,一系列残杀事件迎来了终局。
半夜惊醒过来的他瞟到自己手上还未来得及洗净的血迹后,一切都了然了。
为什么死亡总发生在自己身边。
为什么始终只有自己侥幸逃脱。
为什么伊尔黑说杀害这些人的不是精灵魔法。
为什么自己明明按照套路来到了异世界,却似乎没有显现出任何不同寻常的能力。
他勾起一抹微笑,用右手贯穿了自己的心脏。
10.
“哥……快起……大晚上在这……着了会……凉的……”耳边断断续续响起一个无奈的声音,林凌迷蒙间感觉自己被摇晃得很厉害,蓦地睁开眼敲了猝不及防的林冉一个爆栗。
充耳不闻妹妹的埋怨,他略显愉快地回到了卧室,感觉自己方才在梦里的压抑情绪稍稍缓解了些。虽然梦境本身已经像指间细沙一般飞速地从记忆中消逝了,可那种空洞到绝望的负面感情还留存着。
林凌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有些讶异地察觉到自己右手的指尖上沾着不太明显的暗红痕迹。
是沙发套掉色了吗……他边洗手边想,谁说贵的东西质量就好啊。
下次一定得跟那个销售小哥提提意见。
[end]
☆、后记
标题涉及薛定谔的猫箱和庄周梦蝶两个概念。
前者指未被观测时生与死的共存,后者指真实与虚幻无法确切的区分。
林凌穿越后在异世界度过了三年,与一个精灵结下深厚的羁绊,最终选择了离开。
当他回到现实后,那个所谓的异世界是否还存在?他经历的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
所有可能性均是共存的,或许只有死亡才可以开启猫箱。
而从伊尔黑的角度来说亦然,对他而言林凌的存在便是一个无法观测的猫箱。
他们彼此互为真实,互为虚幻。谁是庄周,谁又是蝴蝶?
与其说标题代表文章的核心思想,不如把它当作整个故事的句点。
那是连笔者都无从知晓的,只有文中的他们才可观测到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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