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故一把端过红柳送上来的茶水,猛的灌进嘴里,最后砰地一声扔回托盘上。眼神中透着强烈的不甘,“爹,宴敛考中了福建布政使司的头名解元。听见刚才外面的敲锣打鼓声了吗?那是县里的士绅去往下河村给他贺喜去了!”
“你说什么?解元——”宴北重猛然抬高了声音,眼底透着一股喜意。“那,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去贺喜!”
瞧着宴北重的模样,宴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失声说道:“爹,你糊涂啊!我家和他家是什么关系,哪有上门给仇人家贺喜的。”
宴北重被儿子的话吓了一跳,心里也是为方才脱口而出的话感到后悔。呐呐地说道:“我这不是以为他好歹是你堂兄——”
“都断了亲了。他算哪门子的堂兄。”宴故狠狠地说道,喉中一阵干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底却蓄满了泪水,“爹,你可知,我……我被书院赶了出来了!”
“什么?”宴北重满脸的不可思议,一个踉跄,颤声说道:“怎么会,先生不是很看好你吗?不是还有卢家吗?那卢家也是顶顶的富贵人家,有卢家在他们怎敢动你?”
“怎么不会?卢家虽然富贵,可谁让他家是商呢!皇商又如何,那也是贱籍。卢家势力再大,认识的大人物再多。可书院本就是清流之地,哪能容得了一介商贾指手画脚。更何况对我动手的也不是书院,而是县丞亲自下的手令,直言我不堪造就,品行败坏,污了书院清流之地的名声。爹,他们这是要逼死我啊!”宴故咬紧了唇角,就连向来看重他的先生在知道他的情况之后,二话不说地将他赶出了门,留下一句,就算是把女儿送进庵堂里侍奉菩萨也不会嫁与他之后,扬长而去。
“怎么可能,县丞大老爷端坐在衙门,怎么会无缘无故地针对我家?”宴北重只觉得脑中一阵混乱。
“呵,宴敛如今中了解元。他有两个同窗正是县丞的子侄。保不得他们早就勾连到一块儿去了。”宴故越发觉得人生一片漆黑,他算是明白了,家财万贯算什么,哪里比不得权势的碾压。只是此事一出,他哪里还有出路可言。
“大兄放心,咱家的出路多的是。至于日后如何,谁能保证呢?”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却是不知道何时回来的宴放。
“小弟?”宴放眼神一亮,听见宴放的话,宴故没由来地心里一松,他就知道自家小弟一定是有办法的。
宴放勾了勾唇角,想到方才跟着卢三少见到的那人。
靖宁侯府吗?
不过,想起刚才那人在见到阿理之时的震惊神情,宴故又是一阵皱眉。虽然那人不过一瞬间就收敛了神色。但是他对阿理若有若无的打探,宴放还是能够察觉得到的。只是不知道,阿理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使得侯府的人这样的警惕以对。
正这样想着,手心里突然传来一阵冰凉,他扭过头,入眼的是不知何时站到他身旁的宴理。想起之前的事情,宴放满脸铁青就想把手抽出来,却被这人死死地握住。
他下意识地望向宴北重和宴故,宴北重脸上满是尴尬和愤恨,握紧着拳头。宴放却是低敛着眉,嘴角挂着笑。
宴放心底竟是不由的一松。
作者有话要说: 宴敛: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冯县丞:这是微臣该背的锅。(升官发财从开除宴故开始。)
景修然:呵呵
第十五章
九月末,秋老虎总算是揪着尾巴消停了下来,天气稍稍转凉,一众宴氏族亲却在宴北丰等人的带领下早早地在下河村外迎客的八角亭候着。
今日,宴北丰穿着一身富贵的绸缎长袍,袖脚处的褶皱若隐若现,这是他压箱底的亮堂衣服,平日里是不会轻易地穿出来见人的。他拄着长拐,时不时的遥望前方,脸上透着红光,却没有一丝不耐烦。
“来了,来了……”不知道是哪个眼力好的年轻后生吆喝了一声,原本悄寂无声的人群之中顿时一片涌动,众人踮起脚尖,伸长着脖子望着大道的尽头。
不消一会儿,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三匹红枣大马逐渐出现在视线里,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马蹄声一步一步逼近。宴北丰忍不住垛了跺脚。
总算是熬到这一天了。
“前面可是下河村宴氏……”三匹大马停住了脚步,正中间的那人身着锦袍,一手握紧缰绳,一手拿着马鞭,端坐在马背上,扬声问道。却是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
宴北丰面色不变,带着一众人出了八角亭。仰起头来,瞧着马背上的那人拱手笑道:“正是我松溪宴氏,不知大人尊姓大名……”
那人甩了甩鞭子,随意地说道:“某姓陈,家父添为靖宁侯府大管家。受两位侯爷之令,前来查探下河村宴氏支脉现状。”
“原来是陈大人,竟是如此年轻有为……”
陈景阳却是一把打断了宴北丰的话,他抬起鞭子,转而指着宴北丰左手边的宴敛,说道:“想来这位便是今科福建乡试的解元公了,果真是年纪轻轻,品貌不凡。”说到这里,忽的语气一转,意味深长的说道:“但人需得有自知之明,今日解元公意气风发,毫无忌惮。不代表来日便能如鱼得水,青云直上。解元公的路,还长着呢!”
这番半是讽刺半是不屑的话一出口,在场的宴氏族人当即便是一阵死寂。尤其是宴北丰,脸色刷刷一沉,“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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