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约翰笑得深沉,一指:“坐。”
两名年轻人,站在屋子当间,墨绿笔挺,潇洒而庄重,令人无法移开目光,暗自赞叹,天之骄子。
楚珣跟小霍使个眼色,让对方先出去,他单独谈——避免火力分散波及面太广。
楚珣主动登门叨扰,其实就是来请罪的,就差身后再扛一根皮鞭子,挨抽打也认了。他事先做足准备,早算计好了,一屁股坐到贺诚面前,抿着嘴角,向贺叔叔承认错误。
贺老总伸手掏烟,楚珣赶忙递火。他重新烧一壶开水,洗茶杯,滤茶,斟满,一丝不苟,再双手向二位同行前辈敬上“谢罪茶”,毕恭毕敬。
韦约翰一身休闲装,身形保持得很好,眼角眯出这个年纪男人的沧桑魅力:“茶沏得真不错。”
贺诚吸着烟,冷眼瞅着这小孩:“任务完成了,人也回来了,你俩有什么错误?”
楚珣规规矩矩,两手置于膝上,诚恳道:“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是义不容辞,违反规定我也承认。”
“我……我和小霍在一起了。”
“是我主动的,我喜欢他。您千万别处分小霍,他拗不过我,他被我强迫的,去法国之前我俩就好上了。”
楚珣强调了“强迫”这两个字,脸不变色心不跳,极镇定从容。
他与传武已经大大方方同居。贺老总精明着,反应可不慢,二部特工云集,身边那么多双眼睛监视着,与其等着头儿亲自提审、上门捉他们的奸,还不如老实交代,先下手为强,这是楚珣一贯的思路策略,步步为营,攻心为上。
韦约翰笑而不语,瞄着贺诚。
贺诚与楚珣情同叔侄,说话完全不客气,冷笑道:“你小子,你真觉着自个儿错了?你要是觉着那是错的,你就不会干出来。”
“这种事,我们不可能真的把你俩怎么样,难不成再把你俩拆开?”
贺诚其实也早知道。
楚珣眼神坚定,十分坦率:“我俩都是军人,应该遵守的纪律我懂,犯错认罚也是应该的,您要处分我我没话说。”
“我不后悔。”
“二武等了我十五年,为我受那么多伤,为我差点儿瘸一条腿。”
楚珣说到这,顿了顿,眼底润起一片朦胧水汽。
“我这个人,我除了手上身上那些与生俱来的‘本事’、肩膀上扛的两杠四星和军功章,我什么也没有,我这个人其实屁都不是。我没什么能付出给二武的。我为他,这辈子就触犯这么一回部队纪律,我觉得值。”
“我爱霍传武,我离不开他。”
楚珣一字一句,眼神清澈,坚如磐石。
这招叫做以退为进,楚珣用到烂熟的攻心策略,攻城拔寨。该是他的,他绝不放手、不妥协,在谁面前都是这个态度,摒除一切障碍,牢牢地将属于他的人抓在手里,后半辈子绝不再有遗憾。
贺诚喷一口烟,沉沉地笑出声:“小混蛋。”
楚珣连忙说:“我是混蛋,可我也帮组织解决一特大难题。”
贺诚:“什么难题?”
楚珣睁着一双清白无辜的眼:“我跟小霍我们俩终身大事啊。干咱们这行的,身上背着十年保密期限,到了谈婚论嫁年龄又不准我们到外面找对象只能内部解决。您放眼瞅瞅咱们总参二部三部一群大龄青年痴男怨女!”
楚珣的话音口气一下子调转过来,反守为攻:“我跟小霍我们俩不用上级操心我俩直接就地搭帮结伙凑一对儿,进总参的门是一个灶出了那道门回到家我俩还是一个灶绝对不会泄密,我们给您省多大一麻烦,贺叔叔?”
贺诚:“……”
贺诚眯一双老眼,把烟头往桌上狠狠一拧。
楚珣立刻低头坐好:“认错是主要目的。”
贺诚凝视楚珣,叹口气。他可不是张文喜那傻小子,他活多大岁数见多少世面?他看着楚珣从小屁孩长成个大小伙子,太了解二侄子是什么人、有多大本事、心上有多少个精明的窟窿眼儿。
韦约翰伸手拍拍贺部长:“年轻人谈朋友,谁还没年轻过。我当初就说,小珣画的那小伙子,长得不错,精神。”
贺诚眼底闪烁神思,缓缓解释:“你们两个要好,这么多年了,我原本也没意见。老子跟你坦白说……”
“小珣,你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跟别人不一样,你就不是普通人。”
“小珣,你退出一线之前,国家需要你再做一次贡献,最后一次。”
贺诚面容严肃,端正,完全就在说一件公事,不带感qíng_sè彩。
楚珣后背下意识绷紧,隐约听明白了:“……”
贺诚直视楚珣:“楚珣,这也是执行任务。你三十多了,年纪慢慢大了,很多功能眼看着逐渐退化,甚至可能过几年就消失了……我们将来需要你这样的人,你身体里的基因必须传下去,你必须生个孩子。”
楚珣蓦地垂下眼,不答话。
他脸上乍现别扭和不悦,视线调向窗边。窗外一地秋黄,满地落叶随风而起,树欲静而风不止。
贺诚沉声道:“小霍很好,可他毕竟也是个男人,他不能给你生孩子!”
“他倘若能生,老子现在拍板儿,给你俩批条子,现在就生。你身份特殊,一切政策在你面前都可以开绿灯,国家准许你生六个八个!”
“小珣,你这样的人,不能不留后代啊……”
这也是“执行任务”。
楚珣咬着嘴唇,扭脸望向窗外,眉头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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