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能磕下啥手指脚趾来!
“喂,喂120吗?我这里三里屯南街115号今宵酒醒何处,我们这里有个人被误关在冷库里了,都他妈冻僵成冰人了……”
“啥?关了多久?多久我也不知道啊!你们快来吧!再不来估计得出人命了!”
韩今宵铁青着脸,从着急打电话的小经理旁擦身而过,抱着怀里那团冷冰冰硬邦邦的大冰块就往楼上跑。
酒店的一楼是大厅厨房办公室,二楼是包厢雅座
,往三楼去了就是住宿的宾馆客房。
这会儿正有清洁卫生的大妈在清洁客人刚退的一套标间,正站在清洁推车旁带着塑胶手套拧毛巾呢,冷不防就看到走道里气势汹汹大步流星地来了一个刹神般的高大男人,那男人怀里还抱着个男人,不知道是咋整的,皮肤苍白无光,浑身还冒着丝丝的寒气,简直就和冰箱里刚拿出来解冻的啥蹄膀肘子似的。
“哎……哎!!干啥呢!这房间在清理呢,不能进去!你谁啊你——哎!”
大妈瞅着奇景瞅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等韩今宵猛地踹抵开房门,往里头走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急着要去拦,“干啥呢!你以为这你家啊!你这人——”
经理和松针此时也上气不接下去的赶到,没办法,韩老板人高马大,一步抵这二位两步,经理气喘如牛的,领带也歪了,勒的慌,他干脆把它扯了。
“王婶,这韩总!”
“啊……”清洁大妈一下哑了。
淋浴房里的暖气空调被打开,浴缸池子上的莲蓬和池子放水的笼头都被开到最大,水哗哗地流着,蒸腾出的暖气顷刻弥漫了整个洗手间,镜子池子玻璃拉门迅速被水雾给吞没,变得一片模糊。
韩今宵调了水温,不是太热的一个度数。
吴越的衣服不能脱,冻硬实了,他只就这样把吴越慢慢放到蓄积起的温水里,不能搓也不能动,一搓肉他妈能烂掉,他只能拿温水洗浴着那具冰冷的,几乎没有了生命体征的躯体……
接触过吴越身体的皮肤都是冰冰凉的,韩今宵的外套被打湿了,粘着碍事,脱了,遒劲有力的上身光裸在那儿,皮肤是火焰淬炼过的铜色,在雾蒙蒙的热水蒸汽里,混杂着淋浴溅上的水和散发着雄性气息的汗水,背脊后头肩胛舒张动作着。
水浴这法子是他还在老黑子手下混的时候知道的,北京的冬天冷,因此产生了一种结合了天时的折磨人的法子,叫顶冰壶,点冰灯。
所谓的点冰灯,就是大冬天拿那不经地气儿的自来水去刺溜人,浑身上下都给拿冰水浇湿了,再给人裹上冰水里头浸泡过的湿衣服,让人往雪地里头站着!
就算是年轻火旺的大小伙子,也没几个人能扛住这种酷寒。
点完了灯之后,啥都不能碰着人,就只能拿温水水浴,水温还不能太高,得一点点地把温度给人缓回来。
但就算点冰灯,也只不过是让人受个半小时左右的罪,绝逼封顶了,再上去闹不好就得出人命。
吴越这会儿冻了多久?零下十度到十五度的冷库,他如果真四点半来的,那整一个小时快到了!!
韩今宵也闹不准这水浴对他而言还有没有用,能不能用,但这时候他等不到救护车来,这也是他唯一有七八分把握能奏效的……
“是的是的,就在这,这里,快点快点。”
急救中心的人赶来的时候,韩今宵已经把人抱出来,从头到脚拿空调被包裹了严实,吴越的眉俊目秀的脸此时通红通红,仿佛都能滴出血来,那是冻伤回暖之后的表现。
韩今宵帮着医护人员把人一起放上担架,抬上救护车。
急救医生说:“有没有患者家属或者朋友陪同的?”
“……”韩今宵沉默一会儿,一言不发地准备跟着上了救护车。
医生拦了他一下:“你是他……?”
“朋友。”韩今宵冷冷的硬硬的回答,视线却盯着车厢内被几个医疗人员围住插管急救的吴越。
医生放下胳膊,挥手让他上去了。
医院急救室的红灯一直亮着。
韩今宵站在外面阴沉沉地等,虎口处的旧伤疤被他无意识地摩挲的通红通红。
倒不是说这会儿韩今宵对吴越有多深多深的感情,看了人家冻成那样多心痛多难过,恨不得拿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啥的。
没这么多煽情的,韩今宵前几小时还琢磨着怎么让人死呢,如果现在就后悔肉痛了,那他也应该找医生给看看,挂个精神科。
他只是觉得心情很复杂。
这种复杂很好理解,打个简单的比方,在极寒地区生活着一种温和善良的生物,海豹。这种动物纯净而天真,当它们看到有遭遇严寒的人类冻僵在冰面上时,就会出于本性地扑腾过来,用自己温暖的身体,丰厚的皮毛来暖和人类,救活人类。
但是有丧尽天良的猎人,为了谋取它们价值不菲的皮毛,故意卧倒在冰面上装作被冻僵,在那些无辜的善良的生命靠近过来,来拯救他们的时候,悄悄举起罪恶的,冰冷的猎刀……
这种人是韩今宵一直深恶痛绝的,利用生命的善良纯真,达到丑陋的目的。
不仅仅是韩今宵,其实走黑道的很多人都和他一样,义气是最重要的,对这些江湖人而言,命都可以没有,义气不能丢。
吴越在韩今宵要对他举起刺刀的时候,像那些单纯无知的小海豹一样,竟然还傻愣愣地给予他温暖和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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