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yù_wàng又复苏了,甚至能想象出伸手抚摸他、跟被他抚摸的所有触感。他显得比以前更红润、更健康了,那都是他自己久违或根本不具备的。这时他才发现,他的世界从来都比他自己的广大深沉。他垂下头,孤独和愤怒交织着升腾起来,伴随莫名的挫败感。他明知应该马上折返,通知市政厅和军队,但当他意识过来时,已经不可挽回地奔他而去了。
亚瑟游上岸,凉凉的风使他精神一振。他在砂石滩上寻找着外衣,这时才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身披着斜阳的逆光,面容模糊不清。他抬手半遮着眼睛,当认出那是谁时,便情不自禁地喊出来,不假思索地奔过去。对面的人震动一下,似乎在迟疑。但亚瑟不顾半裸着身体和浑身透湿,紧紧搂住他:“太好了!太好了!你来了!”
莱涅一动不动,任凭他抱着,当亚瑟稍稍松开他时,才轻轻地说:“你一点没变呐。看来生活得不错。”
“是的,而且很快乐。我是个傻瓜,现在才明白许多简单的道理。”他笑出来,“等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你就会发现我的变化。”
莱涅咬着嘴唇,突然反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是故意的吗,法维拉?”他紧盯着亚瑟,嘲讽地说,“你见到我居然这么高兴——只能说明你忘了某些事情。”
他说这话的神情和语气太冷酷了,和记忆里判若两人,以至于亚瑟倒抽一口冷气,恢复了些理智:“维尔纳?你还好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托你的福!”莱涅一字一句地回答,“你以为能永远逃避我们吗?就凭你在海德堡犯下的罪!”
“你们?你们是指谁?”亚瑟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他本能地想挣脱,莱涅却抓得更紧。“我不会再让你逃跑的!”他断然宣布,“因为你就要受到审判——应有的,却被你逃脱的审判!”
因这句话,亚瑟的噩梦又苏醒了。他是认真的——亚瑟能准确无误地从他身上觉察到令人窒息的味道,来自阴森森的高墙里面。他并没完全明白,但反射般地甩脱了莱涅,像要摆脱一个恶魔;但下一刻,莱涅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两人身体重叠身体,一齐摔倒在湿漉漉的砂滩上,厮打起来。
“别开玩笑了!这不是你!不是你!”亚瑟歇斯底里地叫着,但是莱涅卡着他的脖子,这么钳制住他,把他的头往水里按。他呛了水,本能地朝上伸出手,揪住莱涅的衣领,顺势把他拖进水里。莱涅拼命挣扎着,他的力量虽一向比不上亚瑟,但如今充满了令人战栗的执着,灰色的羊毛长袍早就湿透而紧贴身体,头发跟脸上都沾着沙粒。“住手吧,我们有必要这样吗?”亚瑟绝望地吼道,突然感觉侧腹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低头一看,那儿殷红的血正成股地流下来。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莱涅,后者手里攥着匕首,惊恐而不失冷酷地瞪着他。他慢慢松开了手,捂住腹部,随即感到头部挨了重重的一击,就倒在岸边失去了知觉。
第十四章
他一直在做梦。梦里是一片金黄色的田野,沿着长满青草的小道,一直通到广阔的河流。这景色仿佛很熟悉,可是他久久地走着,却如同行在旷野,碰不见一个人。有人似乎在喊他,非常熟悉的声音,但是他想不起来那是谁。这景象随后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成了灰蒙蒙的一片。恐惧感升腾起来,他想跑,可是被什么东西牢牢拴着,一动也不能动。后来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隐约有人在低声交谈。
“……收留他的是个普通农家,就在这附近……是一对夫妇和一个女儿。”
“知道他的人多吗?”
“不,似乎他和周围的人来往极少。”
“我明白了。你们走吧,按我说的去办。”
悉悉索索的金属撞击声后,周围又归于平静。迷糊中,似乎有人在他身边屏息站着,不安地来回挪动,他感觉那人紧贴着自己,而且正以冰凉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他的脸颊,颤抖的呼吸掠过他额上,低声念着:亚瑟,亚瑟……
他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在椅子上,双手反绑在身后;脑袋仍然昏昏沉沉,被草草处理过的伤口,由于拉扯而又剧痛起来。他惊慌地环视这间完全陌生和密闭的屋子。暖炉的火烧得很旺,映红了远远地坐在桌边的人。刚刚似乎完全是他自己的幻觉。眼前的那个年轻人,就如同一座凝固的雕像,一动不动地望着这里,冷漠而矜持。
见他醒了,莱涅才站起身走过来。亚瑟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他瘦得厉害,比以前憔悴太多了,眼里布满血丝,潮湿的头发纠结着垂在肩上,连沾着沙子的的外衣都没换下来。在昏暗的亮光里,他们彼此沉默地对视了很久,一时间只听得见柴火噼啪作响。
亚瑟尴尬地张了张口:“这是哪儿?”
“我允许你发问了吗?”莱涅低沉地打断他,“曾有人对我说,寻找你是徒劳的,但是我不信。现在时间证明了我是对的。”
“为什么……是你?”
莱涅挨近他,提起自己湿冷的法衣下摆:“你看不出来我是什么身份?还是你不愿相信?需要我把美因茨大主教跟异端法庭的文件给你看看么?应该看的,‘法维拉’,那是你的绝罚令啊!”
亚瑟不停眨着眼,似乎被眼前的东西刺痛了:“别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把人想得太简单。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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