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常与修罗殿主站在窗口旁,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冰原,唯有寒梅独自绽放在枝头,傲骨峥嵘。
修罗殿主负手而立,身着华贵的金缕玉衣,“会的。”
“纯儿她……”虞常想到了虞纯,不由得皱起眉头,他这辈子就虞纯这么一个女儿,虽说骄纵了些,但在他心里没有谁比他女儿更重要了,她的幸福是他最大的牵挂。
还没待虞常将话说完,修罗殿主竖起一只手掌,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纯儿的婚事自有本座做主,你不必担心。”
“是。”虞常点了点头,眼睛时不时往回看,透过那门口的一条缝隙,他还可以看到虞纯正在一旁专注地打坐,他们从洛城回来之后,虞纯就变得安静了许多,这种转变令他这个做父亲的又喜又忧。
从前那个嚣张跋扈整日在他身边撒娇的女儿不见了,一旦有时间就修习武功,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其原因,他大致猜得出一些,因为少主的心上人武功比纯儿好……
“只是殿主,按照少主的性子,恐怕也不会乐意娶纯儿……”虞纯对此非常担心,欧阳旭那性子,一旦认定了什么,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可他那女儿偏偏就喜欢欧阳旭。
修罗殿主一听,冷哼一声,拂袖而起,“那可由不得他!”
“虞常,你放心,纯儿是本座的亲生女儿,本座自然不会委屈了她!”修罗殿主眉毛一扬,理所当然地回答。
听到这句话,虞常并没有吃惊,好似早已知晓一般。
但在暗处偷听的欧阳旭可就没有这么平静了,修罗殿主的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回响在他的耳畔,挥之不去,他的心瞬间凉了……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事实!
虞纯是父君是女儿,那他是什么?
难怪父君从小就对虞纯宠爱无比,不管虞纯怎样蛮不讲理,他都始终站在虞纯那一边。
刹那间欧阳旭的心都凉了下来,父君和虞常千方百计想要自己娶虞纯,虞纯是父君的亲生女儿,这……已经在无声中证明了一个事实……
他不是父君亲生!
若是亲生,那么他和虞纯便是兄妹,父君不可能会允许兄妹成亲这种事情发生!
这一瞬,欧阳旭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片段,儿时父君的偏心、父君对他的冷漠、六岁时在洛城父君毫不留情差点要了他的命……
这些事实,或许早就在默默地揭示着这样一个秘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身在此山,所以看不清那明显的骗局。
或许是不愿意娶揭露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于是他选择了忽略、选择了无视、选择了不去探究……
这个世界上,没有看不穿的骗局,只有不想去看的眼睛……
他不知道,如果他不是父君的儿子,那么他是谁?
欧阳旭心里乱糟糟的,二十二年来,从未有这么一天让他如此烦躁,施展轻功,离开此地,向着幻灵山腰奔去,寒风夹杂着飞雪从他的肩膀上、头发上擦过……
雪花狂舞,风华绝代。
琥珀双眸,灼灼逼人。
终年积雪的幻灵山山腰上,一座被厚重的雪覆盖的墓地旁万树梅花齐齐盛开,陪伴着那墓室中长眠的女子度过了二十二个年头。
欧阳旭静静地站在墓前,脚一步一步缓缓向前,他伸过手,拂去石碑上的雪花,墓碑上的刻字经历了二十二年风霜雨雪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但他的脑海中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女子香消玉殒时的悲凉。
“母亲,如果我不是父君的孩子,那么我是谁的孩子……?”
欧阳旭喃喃自语,二十二年了,他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与智慧一步一步,逐上云巅,到头来却对自己的身世浑然不知……
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
可惜,这个长眠于此的女子无法开口回答他的问题,梅花一朵一朵伴着雪花飘落,洒在坟头,在太阳升起时消融,在月华涌动时那漫天寒霜又凝聚成了冰冷的霜,再次覆盖在这墓地上,日复一日,年不一年,周而复始,仿佛不知疲倦!
梅花冷香依旧,人儿的心却仿佛经历千年沧桑。
一颗枝干遒劲的梅树下,欧阳旭白玉般的手慢慢挖土,挖出了一坛梅子酒,珍藏了十八年的梅子酒,还未启封。
飘雪依旧,男子手持酒坛,醇香美酒灌入口中,从他的唇边流下,浸湿了他的衣衫,可他却毫不在意,斜倚在墓碑前,失落的情绪弥漫心间。
日头在那酒香醇郁的韶华里渐渐西移,欧阳旭的心很疼很疼,疼到麻木,他的周围已经不知道围了多少个棕黑色的酒坛了,浓郁的酒香飘散在空气中,芳香醉人。
他从来都是清醒的,谋算天下,算无遗策。
这一次,就让他任性一回,今宵有酒今宵醉吧……
眼前的风景迷蒙了,模糊了……
欧阳旭的眸子渐渐地阖上了,趴在了墓碑前,如同一个憨态十足的孩子般,清澈的笑容挂在唇角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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