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一时难以连根拔除。明里暗里,也不知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心腹。他人在狱中,依旧可以暗中使出手段,在一定程度上控制朝政。江南王弹劾周广便已是铤而走险孤注一掷,如今根基不稳,着实不敢再轻举妄动,庆王和赵瑞谨那些个罪行,也只好先捏在手里。皇帝沉疴不起,丞相之位空缺,朝中连主心骨都没有。江南王和庆王勉力支撑,却急于拉拢百官,各自为政,朝中愈发乌烟瘴气,跟刚出世的婴孩一般,一天一个样。我一日不在,消息便一日不灵通,难免叫旁人占去上风。赵瑞谨不知派了多少人暗中监视我,我若突然去见林烨,定会将他也牵连进来。故而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见他。”
语气平淡,但仔细咀嚼,字里行间满是疲惫无力。
柳昭玉边听边吃,只觉得味同嚼蜡。就一口酒咽下去,也不由叹起气来。搁下玉箸,支起下颌,担忧地看着他:“赵瑞德呢?你要把他关到何时?”
“好吃好喝供神仙似的供着,这会儿正耽于歌舞弹唱,忒的乐不思蜀。”白麟摇头一笑,“未曾查出端倪,恐怕八成还是赵瑞谨为了打压我而使的计。软禁起来,一来为了防范那两成可能,二来……若他果真清白,则可避免他再次掉进赵瑞谨设的圈套。”
“你倒替他想得周到。”柳昭玉将热饺子翻到表面,“守卫可都换成了你的人?”
“可不,比我府上守卫还多。”冰凉的饺子终于进嘴。
柳昭玉给他斟上酒,关切话滑到嘴边,还是硬憋了回去。忽然想起什么,便问道:“林烨交托你何事?为何办不到?”
白麟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捏着酒杯,突然扭过脸,若有所思地紧盯着他。
柳昭玉一怔,炉火一分分卷上面颊。他不易察觉地往暗处躲了躲,低头吃饺子。
半晌,白麟才缓缓问:“你在刑部,可有熟识的人?”
柳昭玉松下口气,手背碰一下侧脸,火烧火燎:“有,怎的?”
“拿得了事么?”
“要看是什么事了,你且说说。”
白麟沉吟道:“前阵子我还未回朝时,赵瑞谨曾试图派人毒杀皇帝,妄图篡位。”
柳昭玉大惊:“有这等事?我如何不知?”
“江南王为了不打草惊蛇惊动周广一党,也为不惊扰皇帝,便一手压了下来。只将下毒之人□□,不再往深处查。”
柳昭玉蹙起眉:“我只知他卑鄙无耻,却不知他这般阴险凶残。”
“我料是他爹或是周广的主意,赵瑞谨没这么大胆。”白麟扶着额头,万般为难一叹,“下毒的人名叫齐煜,你可知?”
柳昭玉一点头:“通政司左通政齐泽昂的养子,见过一面,印象不深。”
“养子,哼。”白麟无可奈何一笑,“他生父是原户部尚书林丘。”
“似听说过。”
白麟看他一眼:“他是林烨的大哥。”
柳昭玉睁大眼,惊讶道:“林烨是林大人的儿子?”末了,又卸去讶异,了然颔首,“原来如此,怪不得满腔才情。”
“冠上林姓不便仕宦,便冠上他姓弑君报仇,这兄弟俩怎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白麟靠进竹椅,“咯吱”一声响,“林烨嘱托我务必看好他大哥,可我没看住。”
柳昭玉向他探出身:“你是想叫我托人将他放出来?”
“正是。他毒杀未遂,便成赵瑞谨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马拔掉。我听江南王说,赵瑞谨暗中已派来两回刺客,还好事先防范,未叫其得手。但齐煜如今已是惊弓之鸟,再吓上两回,恐怕心智都要受创。”
柳昭玉面露难色:“可这是弑君之罪,死罪啊。”
“对外只宣称他犯了偷鸡摸狗之事,小罪小过,不至死罪。”白麟仰躺在椅背上,透过黑黝黝的林木望向夜空,“我想……若能偷梁换柱,找个身量相貌差不多的人,给上一笔钱,替他关一阵子,找准时机偷放出去,再故意透漏消息给赵瑞谨,只道齐煜已被除掉。如此安排,也未尝不可。至于齐煜么,黜为庶民,削去齐姓,永不得返回原籍。”
柳昭玉沉思许久,蹲下身给火炉添木炭:“交给我便罢,你无需操心。”
白麟直起身子,认真道:“你不必冒险,本就是个不情之请。”
“我尽力而为,你放心,柳三爷惜命得紧,做不到舍身取义。还未踏遍海角天涯,吃遍山珍海味,尚不打算义无反顾。”
“如此便好,”白麟一笑,拱手,“多谢多谢。”
柳昭玉扭头笑笑:“草民不过举手之劳,能为郡王爷排忧解难,乃是三生有幸。郡王爷如此客套,真要折煞草民了。”
白麟弯下身,两手交叠,胳膊搭在膝头,含笑一叹:“若没有柳三爷,我恐怕都活不到今日。但如若成日将客套话挂在嘴边,着实见外。往后若有需要,尽管开口,我自当全力相助。”
柳昭玉与他对视一刹,慌张别开脸去。只觉得炉火炽热,醺呛喉咙,灼烧眼底,撩上心头,直要把周身吞没。
他站起身,掸掸袍摆上的木屑,慢慢踱到平地边缘。一手扶上冰凉的老树,一手摁在心间。深吸一口凛冽寒气,心中那股烈焰便慢慢缓减下去。
不至熄灭,徒留温暖。
漆黑夜空中,姹紫嫣红的烟花接连盛开,在湖中倒映出泛动的影。
隆隆轰鸣,片刻方至,传遍山林,震颤心扉。
白麟也站起身走过来,与他并肩站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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