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周宁安突然联系她说要取消明天的婚礼,凌姿终于意识到,周宁安之前跟她说这件事太难了他做不到的意思是什么,对林夜说谎太难了,所以他没有办法结婚。
“我说我做不到,母亲,我没有办法骗他,孩子我想别的方法要,这个婚我没有办法结。”周宁安声音颤抖着,第一次用这样决绝的语气和母亲说话,他听了她的话一辈子,渴望了她的爱一辈子,第一次,他意识到林夜更像他的家人。
“没有办法骗他?”凌姿挑起了眉毛,声音冷的像冰,“那你敢把所有的事实都告诉他吗?”
“你……”周宁安瞪大了眼睛,嘴张着却说不出话来,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像是第一天才认识她,他的手开始抖,一直抖的整个人几乎都站不住,说话时像是带着极大的恐惧一般,牙齿几乎要咬着舌头,“你……”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吗?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我不用查就看得出来。”凌姿的声音还是很平静,沉稳不变的音调里有着十几年沉淀的悲伤,“你这辈子只爱这一个人,我这辈子,也只爱了一个人。”
“所以你得不到的,我也别想得到,是吗?”周宁安做不到像她一般平静,从他还小的时候,在母亲面前他就从来不是对手,他永远都弱势,永远亏欠,永远都不擅于掩藏自己的感情。
“哼,”凌姿冷笑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神让他想起自己的父亲,这眼神很熟悉,熟悉的几乎让他又回到了小时候,每天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出生,怀疑自己不值得任何人去爱。
“我没有拦着你,可是他真的知道你是谁吗?你跟他说过实话吗?要是他知道了你是谁的儿子,他知道你父亲撞死了他爸爸,知道你筹备着明天结婚今天都没告诉他,他如果能接受,那我就不再说什么,你爱结婚不结婚,都和我没有关系。”
凌姿的声音很冷,把周宁安的心冻成了冰雕,她倨傲的抬起下巴看着他,而周宁安垂下了头不敢回视。他们两个都明白,林夜会做出的选择和当初他父亲的一样。
“像个男人一点,周宁安,你父亲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不管他做出的事有多残忍,至少他会坦诚的告诉我,让我自己选择可以接受的条件。你这么像你父亲,怎么连句实话都不敢说?”凌姿抱着胳膊打量着周宁安,目光中有些隐隐的失望,“我们这种人,除了提得起条件,也就不剩什么优势了,这个优势本来你可以自己用的,干嘛非要等到我逼你?”
“可是他们的感情是没有条件的,他不是因为这个才爱我……”周宁安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颤抖的语不成声,他掩面坐下,通红的眼角处有一些湿润。
“所以我们不配,你和我,都不配。”凌姿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感叹,居然也难得的有一些颤抖。她挤压了十几年的爱恨,现在化作一出熟悉的戏码,上演在她眼前。“他不是因为你是谁爱上你,却会因为这个离开你,这是报应啊,报应。”
“好,我赌。”周宁安挣开眼睛,目光坚定的看着她,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如果他接受不了,那么明天婚礼照常进行,一切按你的安排。如果他接受了我,你会祝福我吗,妈妈?”
周宁安很少叫妈妈,他一般都尊称她为母亲,他此时祈求的看着她,想从她的眼神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心疼的痕迹。
凌姿望着他,仔细的看着他酷似父亲的英俊脸庞,低声叹息了一声,摇头苦笑道:“如果你不那么像你父亲就好了。”
听到这话,周宁安的嘴唇发颤,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这个答案他已经清楚了很多年,只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母亲亲口说出来而已。
过去他不懂爱情的滋味,现在他懂了,她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
“不过我会祝福你的,我不能得到的,你得到了,也好。”凌姿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这是她这几年来做过和他最亲蜜的动作了,“明天婚礼见。”
凌姿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包,转身走了,周宁安在她走出房门的一瞬间瘫倒在沙发上,这一次他想打开手机去找林夜这根救命稻草,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用力过度导致他折断。他再也没有第二根稻草了。
林夜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建宁医院附近,可能是下意识的不想回家,而他现在唯一不能放下的人就在建宁医院里住着,他这么久以来的心血也在这里,他觉得心里很乱,吹吹冷风可能会好受一点。
不管北风怎么冷,他拿在手里的那张卡都很烫,烫的他手心生疼,不过这疼大部分来源于他刚才握的太紧,卡割破了手掌。
“林夜?”
直到那人已经走的很近了,想来是叫了他好几次他都没听见,他才意识到有人在叫他,抬头一看,“杨医生?”
“怎么了,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发生了什么,你脸色很不好。”他坐在小店门口的台阶上,杨医生打量了一眼这个台阶,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出手帕擦了擦,垫在地上坐到了他旁边。
“我……”林夜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目前的情况,尤其是面对着一个自己并不熟悉却有必要搞好关系的人,他苦笑了一下,“我有可能请不起你给我爷爷做手术了。”
“哦?”杨医生话不多,只是挑起眉毛看了看他,用眼神表示他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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