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是五个多月了罢?可惜啊,哪怕是现在拿出来,也活不成,毕竟还没长好呢……所以,算它运气不好,就和你一起死了罢。”
北堂戎渡不紧不慢地托起安芷眉的纤腕,在上面狠割一刀,看着鲜血冒涌而出:“那是我娘啊,她生我时几乎耗了半条命,从小亲自把我养这么大,我的衣裳,大多都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缝制的……其实说起来她挺没用,软弱,胆怯,逆来顺受,有什么事就喜欢自己憋在心里瞎琢磨,虽然是我娘,却基本上都是我来护着她……”
北堂戎渡猛然狞喝道:“可她是我娘!这世上别的女人死就死了,反正有的是,可我娘死了,就再没有了!你肚里这个东西没了就没了,反正孩子没有了一个,总还会有下一个,没什么了不起,可是我娘只有一个,她死了,我就永远也没有娘了!”
他凄厉大笑,那笑声刺破静夜,如同夜枭嘶吼,直让人心中发冷,安芷眉眼下已知自己落在他手中,已无侥幸之理,因此干脆也不再惨呼求救,只面色狰狞,咬牙切齿地尖叫道:“孽种!下贱胚子!肮脏下贱!我恨不得啃你的骨头!喝你的血!叫你这孽种永世不得超生!”
北堂戎渡反手就是五六个耳光,将对方的牙齿都打掉了几颗,他冷笑道:“孽种?谁知道?哦,对了,屋里还有四个人听见了咱们的话,不过你去问问角落里那四个人,他们是父亲手下的,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可是你看看他们敢不敢说一个字出去?他们只会把一些事情永远烂在肚子里!”安芷眉衣衫破乱染血,被打得青丝凌乱,脸颊肿胀充血,躺在床上厉声尖叫道:“北堂戎渡!你这个小杂种!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北堂戎渡手起刀落,在对方的几处大动脉上用力划开,让鲜血如同泉涌一般喷出:“我杀了你又怎么样!做鬼也不放过我?那你只管来!你若是日后当真阴魂不散,那我就必定将你的尸首挫骨扬灰,叫你魂飞湮灭,永世不得超生!”
猩红的血好似泉涌,安芷眉眼中的光芒像是熄灭了的烛火,渐渐黯淡了下来,北堂戎渡全身满是鲜血,却毫不在意地坐在血泊里,看着眼前的女子逐渐耗尽了生机,一点一点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直到确认了对方已经死得透了,这才一面低低地笑着下了床,一面随手拿起床前留着的那盏小灯,取下纱罩,将火焰凑到帐子上烧起来,既而又点燃了室内一切易燃的物品,看也不看角落里的四个黑影,直接走出了血气浓重的房间。
男孩全身上下已经如同血人一般,每走一步,都会留下零星的血滴和沾血的脚印,北堂戎渡从容不迫地找到了软红轩的厨房,将里面存着的油和酒四处泼洒,然后点火,眼看着火势渐大,这才方向走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当中。
二十五. 殇雨
冷风从窗外呼啸而入,雪白的纱幕被吹卷得狂飘乱舞,如同一道道白色的冷清虹影。
漆黑的棺木里,女子枕着如瀑青丝,神情宁婉,有若熟睡一般,棺木里装满了鲜花,是一点寂寞怅然的芬芳。
北堂戎渡全身上下纤尘不染,白衣缟素,容颜沉静如水,耳垂上一朵银质曼佗罗,坠下两条长长的冰冷流苏,悠悠悬垂,空空荡荡。
--这个人已经死了,以后就算是春秋交替,斗转星移,也再不能听他唤一声‘娘’,再不能睁开眼睛看他一下,再不能为他缝衣纳鞋,再不能言笑晏晏,灿如春花……
厅中冷风阵阵,阴森而凄冷,北堂戎渡坐在棺材旁边,一盏素纱罩灯幽幽亮着,灯光平静而安稳,北堂戎渡手里拿着一支胭脂笔,细细地在北堂迦额上描着缠枝海棠纹样的图案。
“……你在怨本座?”有声音淡淡打破寂静,一道高大的人影站在不远处的黑暗当中,阁外花木摇曳,在墨潭一般的夜色里发出细微的轻响。北堂戎渡仔细地用笔在雪白的肌肤上勾勒着花枝繁叶,终于将繁复绯丽的图案绘好,给那闭目长眠的女子平添了几分丽色,这才扔掉了胭脂笔,用手精心整理着对方的衣饰鬓发,嘴角笑意绵连,轻声笑道:“……怎么会?我杀了父亲不让杀的人,应该是父亲生我的气才是……我把父亲的孩子和那个女人一起杀了,违背了父亲的意思,父亲大人,您,要罚我么?……或者说,我要叫‘父亲’,还是应该叫‘舅舅’?”
一记清脆的耳光让男孩的笑声戛然而止。雪白的小脸上被毫不留情地扇出了一块红色的五指印,北堂尊越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熠熠生寒,看着面前第一次被人打了耳光的男孩,冷冷道:“想要杀人,只要你有那个本事,便去就是了,谁也不会拦你……只是本座说的话,从来没人可以违背,这一巴掌,就是要你记住这一点。”话毕,‘啪’的一声响,又是狠狠的一记耳光,北堂尊越冷笑着,强行握住男孩的下巴逼他抬起头来:“你有出息了,长本事了,嗯?用自尽来威胁几个奴才,你的命,就这么贱?这一巴掌,是叫你记住,本座的儿子,还没有这么不值钱!”
北堂戎渡死死看着他,陡然间突地大怒,团身朝北堂尊越扑了过去,没有招式,没用内力,也没抽出任何兵器,只是像普通的地痞泼皮一般,用拳头捣,用脚踢,拼命地和男人缠在一起去扭打,一边厉声嘶吼:“都是你!你为什么要碰她?你要是不碰她,她也不会死!她是你妹妹,和你一样都是北堂家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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