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斟知道的事,身为她儿子的李见又怎会不知道。所以在桑落后来找上他密谋时,他也就拿着这个把柄拉拢着梁酌。
梁后故作不以为意地一挑眉,但眼里神色还是微变了变,她泠泠出声道:“观之既自认刁民,那酌也无可帮扶,便请观之在这宫里好自为之。”
说罢梁后起身,掸掸衣袍,欲离。
观之见状,眉宇里生了慌乱色。却不过须臾,就被自己强行掩盖了去,又理直气壮道:“那梁后以为,如此就能独善其身?”
“我?为何不能?”梁后驻步,侧首,道。她既不是梁家人,又是搭了王家前珍妃的后台,想要独善其身,并不算难,这是她“梁酌”早为自己打算好的。
“梁家能撑三朝,是命数,梁后可不能指望它还能撑到第四朝。再说他陆岐,要是真做回了陆家人。他要寻仇的话,谢佞之后,就是你梁酌了吧。”观之气定神闲地走回了他的上座,居高临下地看着那雍容妇人。
“您做的事,你以为谢佞入土了,就没人知道了?梁家是可与您无干系,但你自己,就撇得清吗?”观之双眸微觑,嘴角一勾,盛气凌人。
梁后却未有一丝半毫地怯意,莞尔间,倒似比观之更胜券在握的模样,让观之的气定神闲裂开了一条缝:“可你赵观之,现在不也是一条借梁家之力逞威风的……”梁后顿了顿,又轻声道了一字“狗”。
说罢梁后便仰首端身往外走去,边走边语重心长地交代道:“观之啊,不若早些让你的手下将东西送去,免得这夜长,你梦多。”
观之见这人离开了大殿,才拂袖摔了茶盏,扬声骂道:“还不知道是谁梦多呢!”
“可不是吗?”梁后出了殿门,未几步便听到了观之这声骂,抿嘴低声喃了句。
这扶风地,人人都各怀鬼胎,人人都怕这夜长梦多,可人人都在做着许多绮丽又不可及的大梦。
一如居衡园里,便有人陷在了沉梦里,而有人却在床边守着那入梦人。
那人握着床榻上的人的手,低首吻了一下手背,尽力轻松地打趣道:“平之啊,羡之今日瞒我,说你累了,午憩会儿?”
而平之叫他握着的手,也动了动,握紧了他的手,眉头蹙了蹙,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在讨好他一般,又可能是梦里见了不好的事,不过赵祚自动认作是前者。
赵祚满足地笑了笑,从袖下拿出那份手札,放在他枕下,又轻声一叹,无可奈何道:“你的手札上都沾了血迹了,以为寡人是睁眼瞎,连你咯血都猜不出来?况你这人,哪是会安然午憩的?”
这话问出来,回应赵祚的只有风声。
赵祚将侧窗合上了,风声消了,可赵祚却拿这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不能拦着谢陵不让他去理过去的记忆,更不能让谢陵不担忧陆岐,更不能放开这个叫谢陵的人。
半晌,赵祚才悠悠许诺道:“罢了,你睡。等你醒了,你的小岐儿就该回来了。”
赵祚起身替谢无陵捻了薄衾角,又俯身在他额心落了吻,有些笨拙地学谢陵之前为他展眉一般,小心翼翼地替谢陵展了微蹙的眉头。
这一举,似耗去了赵祚半生的柔情蜜意。
大概是近朱者赤,待在谢陵身边,赵祚总情不自禁地将这人和眼里的风花雪月留在一处,又或者说:
他就是赵祚这半生的风月归处。
赵祚看着榻上人,似想起来了什么,顿了顿又絮叨了一句道:“那小混账可知道你曾那般待他啊,”赵祚抿嘴轻笑,突然觉得羡之那小混账应该知道了才好,这样就不会伙着他师父来诓自己。
赵祚看着床榻上面容仍是病色苍白的人,道:“寡人那时听长乐说,你当年在扶风听说了羡之受困姑臧,也是这般不安心,还寻她念经文,念了几夜,求他平安?”
“现在看来还是有用的,不若寡人也去念念经文?”
也去给你求个平安。赵祚的后话到底没说出来。
他的目光移开来,落在了方才合上的窗牖上,那镂空花上挂了一串旧剑穗,让赵祚心头一震。
第89章 山有沟壑
羡之先回眠山去取昭行印,将昭行印盖在一封写好的信笺,一边待那宦奴归来,又一边唤了人去将御史台的官员请到了园内。
园里幽静,因着谢陵就歇在亭后的那云栖后厢,羡之坐在歇亭翻书页待人的动作都轻了许多。
御史台的人倒是来的快,羡之书还没翻上几页,人就来了跟前。
“下官陈延见过信陵主。”来人却一身儒生装束,睇一眼来,年纪当和羡之差不多。如此轻轻年纪,若不是因他名就陈延,羡之还以为他当是今年备秋闱的考生。
羡之起了身虚扶一把,寒暄道:“早听陈大人在朝为官四年有余,这三品监察郎给我这信陵主屈膝,到底是折煞了。”
“是信陵主折煞下官了。下官有这般机遇,还是承了谢……”陈延话到一半,改了口,“大人的恩。”
他这没说出口的话,羡之倒是理得清明。承的恩是谢无陵的恩,这大人,自然也是谢无陵这个大人。
当初他一家寒门,只出了他父亲这个学子,虽只是个举人,但不得不说的是学识斐然。曾在因鹅池宴上的一篇论策,颇得羡之赏识。羡之将这论策带给了赵祚过目,赵祚御笔点了这策论,这人算是真有好风凭借力,上了青云端。
好景不长,那些个士族怎么可能见得寒士风光。举人才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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