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结何来?”赵祚负手立来,眉头紧蹙。
“这……”御医身子伏得更低了,声音也小了几分,“微、微臣也……”
“父王莫要为难他,陆岐自入宫一来,心下一直难过,他同儿臣说过,若不是为了那日……他不至于……”
羡之话还未说完,便听得梁相一声冷哼。赵祚藏在袖下的手紧了几分,才对那伏地而跪的御医道:“你退下吧。”
“着人启程吧,既无碍,便归京,皇兄还在等着。”赵祚吩咐罢,看向了身侧似也有愁云加身的梁相,又道,“梁相也先归车架吧,寡人陪陪岐儿。”
说罢赵祚便上了这车架,掀帘进厢前,吩咐羡之道:“既然他不喜重阙,便让他回到他想去的,允他出宫建府,谢府旧地赐他。旧府未修缮完成前,便依你所提,让他暂居居衡。”
羡之撩袍跪地,替陆岐受了这恩典。
待宦官传了启程的话后,才翻身上了新牵来的那匹马,悠悠地跟着这辆车架走。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只是想过渡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过渡了这么久qwq
第31章 赵祚和陵
赵祚迈步上车架,老奴替他掌了帘。
他躬身进去的时候,正瞧见陆岐背身跪坐于谢陵身侧。
陆岐方才听见了他在车架下的吩咐,尽管猜着了这时进来的赵祚,还是闻声回了个头,瞧见是赵祚,才手撑地挪了位,想按礼叩首。
赵祚抬手示意陆岐不要行礼了,陆岐会意退身让了位,他便自觉地坐了过去。
眼中倒映的人还是旧时模样,仿佛这五年并没有改变他什么,唯一变了的,是自己吧。
他的手落在了谢陵未展开来的眉头上。
不知道那日他饮鸩的时候,可也是这副模样。那时老奴回来只说,像睡着了一般。
那时的赵祚听来,却是扯了许久才从面上扯出个笑来。谢无陵睡不着的,哪怕是就是睡在自己枕边,睡在自己怀里,也是一样,动一动便被惊醒了。
夜里说是他二人共眠,其实多是谢无陵守着他,就像他现在这样,眼里含着东风,静静看着。有时还会抬手替他抚平睡梦中不经意皱来的眉头。
赵祚的手摹着谢陵的眉骨,心下一时千山万水,久久难平。
十几年前,他策马离昭行时,还在想,一年时间应该足够自己布置左右,足够将他以门客之名接来,而不惹是非了吧。
却不曾想到那个应了他的少年,在他前脚到京城没多久,后脚就跟来了。
还是跟着他最不希望的那个人来。
“咳咳——”
眼前人的低咳把赵祚从思绪里拉了回来,他那覆上了谢陵眉头的手一时有些无措地绕到谢陵颈后,引谢陵起身。
谢陵笼袖掩嘴咳了来,赵祚自然是看见了袖上的殷红,眉头瞬间皱紧了去。却在谢陵匆忙攒紧那衣袖的动作下,忍住了询问。
谢陵感觉了赵祚周遭有些凉下来的气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手徒劳地藏在首后,又抿了抿唇,舌尖小心翼翼地伸了来,蹭了蹭可能唇上可能沾了血的地方。
这一蹭倒把那血色铺开在了有些惨白的唇上,和往日添了口脂的谢相无异。
赵祚低首,正瞧见苍白面容下殷红的唇,眸色不禁一沉。
谢陵虽支肘撑着自己,却多少有些力不从心。赵祚的手还揽着他的背,他觉得不好意思将全身的力都靠给赵祚,只有自己强撑着。
“你怎在这里?”
赵祚似有所觉,换了位置,往后挪了挪,背抵着车厢壁,想将谢陵半身搂进怀里,谢陵本有些不情愿,不过身上失力,只得由他摆弄。
赵祚闻着怀里人那身寿眉茶香,仿若回到了以前,搂着谢陵的手下了力道,直到谢陵皱眉,他才像真的确定了怀里人是那个他心心念念却未说出口过的人。
他并未回答谢陵方才的问话,一只手探进了谢陵那攒着袖的掌中,捏了捏道:“你太累了。魇着了?”
方才赵祚揽着谢陵,谢陵背上的冷汗,他一探便知。况那眉头一直蹙着,任是三岁小儿,也该知道他是为梦中所累。
“还好,一个不算好的梦。”
赵祚没有追问下去,只是他方才换位前,把跪坐在一旁的陆岐挡住了,这时换了位,谢陵正瞧见了,又问向那一旁一声为吭的陆岐道:“吓着你了?”
陆岐听着这话,抬头对上谢陵温柔眉眼,一边摆头,一边红了眼眶,轻唤一句:“父亲……”
“看来是真吓傻了。”谢陵抬首,看着赵祚,对上赵祚那双已变得犹如深渊的一双眸,仍是不减柔情,谢陵费力扯了笑来,“他想必又认错人了。”
赵祚目光里本带着疑问,他想问为何不许陆岐再称他为父,他想问谢陵还记得多少,想问谢陵知道多少……但对上谢陵眼里的强硬,他的所有问题都化为乌有,败下阵来。
“陆岐,唤山人吧。”
陆岐闻言,又磕巴地开口道:“山、山人。”
“如今,对了?”赵祚拍了拍谢陵的肩,问道。
谢陵颔首。又突然转了话头道:“羡之在外面?”
“嗯。”
“我说的话,他可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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