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还以为外公也有喜欢的物什,还想说明年春时再来,孙儿便给外公讨上一样,也让外公开心开心,免得像今日陆岐这般。”羡之抿唇,像极了他母亲的那双眸子,带着几分凌厉,微觑去,道,“有失、体统,外公说,可是这理儿?”
梁相被他这话一堵,旁的心思还没起来,就便哽在了喉头,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他一旦应了,便是指责这异姓王,不应,却又有些憋屈。两相斟酌后,他才道:“有劳信陵主费心了,时候不早了,怕是快启程了。雍国公府的事儿还在等着你的父王。本相也先回车架了。”
他这番话听进了羡之耳里,自然也听进了车架里昏昏欲睡的谢陵耳里。
谢陵将这个雍国公记得清楚,因为当初带他去扶风的,不是春天回来接他的赵从山,而是那个被封为雍国公的嫡长子赵修。
他记得在那次师父问过他是否要去扶风之后的第二天,他被小沙弥引到了藏经阁的高楼。
三层红木架子并排放着,中可供一人通行,书室四周又置大柜,柜上放着百份书简。大柜对着一扇窗,光影透过竹帘打了下来,正打在红木书架后置的一方小几上,小几后置了榻垫。
往昔师兄躲妙法真人的时候,就爱来这处。谢陵不安于坐于榻垫上伏案落笔,更愿意倚着书架,一看便是一整天,直到日暮垂垂,寺里的石钟被沙弥撞响,他才悄悄地摸出来。
那经阁的一层是允许昭行的所有人借阅的,但这二层往上,则是被勒令禁入的。除了惠玄师兄是得了师父允许的,谢无陵去也只有偷偷摸摸的。
而那天是他第一次在住持师父的注视下走到那些他偷偷来过的书架前。
第26章 经阁叙话
经阁二层,师徒二人。
“这处,你来过了。”住持师父看着谢无陵有些闪躲的眼神,遂将这话说的笃定。
“师父……”
“无妨,都是注定的。”住持穿过了书架,走到了窗棂前,掀了帘子,拉了拉垂下的那支檐鸟吊坠。
榻垫后的墙在那一瞬生了隙,像两扇门,慢慢地大开了去。住持回头看向那个有些呆愣过去的少年。
“这里,才是昭行。”
谢无陵有些怔愣地跟上了住持师父的步伐,暗室被住持带进去的烛台照亮,他环顾了四周,周遭放着许多本手札。有些已泛了黄,想来是有些年岁了。
谢无陵双眼微亮了亮,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不过转瞬眉头便皱紧了去。
“这……高祖定中原,其相乞骸骨。归故里,择贤山,筑一寺,名昭行。难道这不是昭行的来由?”
“相爷是筑了昭行,却不是他的意思。”
“那是……高祖的,意思?”
住持颔首应其,却不明言:“后相爷收了徒,徒名作刘谌。”
“刘谌?那不是上朝……”谢无陵微顿,将那“圣上”两字咽下,又补道,“那人的谋士?”
“正是,也是你的师祖。”
“啊?”
住持面色沉然,不理会他的疑问,继续道:“刘谌虽英年早逝,但仍收了两徒。一为当今的王丞相,一为……”
“一为姑苏谢府小郎君,也就是……”谢无陵的手虚空一划,眸子里像装了星子一般,“也就是师父。”
话里不是疑问,是笃定。这十几年师父的友人,多是苏扬二州人氏,他断断续续也从扬州茶馆那些说书人的口里听过一些关于今圣登基前身边这双子的传奇故事。
人命在他二人抬手翻覆间消逝是让他二人传奇的一部分,今圣登基后,所有人以为他二人要分据左右二相之位,结果谢氏小公子却在那年消失在了所有人眼里,杳无音信。这才让说书人将这谢氏小公子推上了神坛,说他是天上下来帮今圣夺位的仙人。
而他们不知道那个仙人却是在那之后剃发归山,换上了一身袈裟,云游四方,悬壶济世。
直至王家大公子王朔来拜,又半道收留了一个小乞儿,带回了昭行,这才做起了他的昭行住持。
说来不过寥寥几言,却是那人半生。
“这手札就是这几辈先人留下的。帝王权术,历来诱人,用得好了,海晏河清,用得不好,水生火热。”
“所以,师父说与小陵儿听是为何?小陵儿只想去扶风城折枝花回来,并不想入庙堂。”
住持却只笑了笑,笑里带着几分舍不得,像是早就预见了要离别一般,摇了摇首:“扶风的花啊……”他又抬手摸了摸谢无陵的头,“你啊,这十几年,为师最担忧的,还是你。”
谢无陵是受众家学士教导长大的,或许他不知,但这些东西早随着他同住持的友人交流时,潜移默化地灌输给了他;他又是在扬州那些风尘地里待过的,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他都见过,那些令人生怪的人心,他道听途说也听得许多了;但他的性子,仍怀着对这世界的善。
住持最喜的是他这份善意,最怕的也是他这份善意,怕它来日会变作妇人之仁。
而那波诡云谲的庙堂之巅,残存的哪怕是一丁点的妇人之仁,都只会葬送自己。
这一点道理,住持原先在那朝堂上,看过太多了。
“师父……”谢无陵不明所以地看着住持,窥不得他心里的东西,也不知道住持心下想了这么多。
他眉里仍带着几分喜色,问道:“那是不是昭行的人选中了谁,谁就会登上王位?”
“你认为你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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