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他已经累了,再无力推挤胎儿向下,陆子疏心如明镜。
忍著下身不断传来的几近麻木的缩痛,他攥著晋息心衣襟又坐起来一点。姿势的变换牵动了大腿拉伸得不能再拉伸的韧带肌肉受痛,低低呻吟一声。
晋息心替他撩开一缕汗湿黏在面庞的长发,轻声:“子疏,你好好躺著,不要胡乱动弹,节省体力。”
那双因阵痛过剧,而蒙上一层水雾的好看的眸子深深凝视他,片刻後道:“……晋息心,汝还记得上一世,与吾未完成的赌约麽?”
此情此境,晋息心哪里还记挂得住那纠葛颇深你死我亡的前世赌约,陆子疏能够安产,父子平安才是首要大事。
摇摇头:“……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静下心,我想要你平平安安的将孩子生下来。”
“将孩子生下来之後呢?呃……汝便该即刻同吾清算旧账了?”轻笑,纵然再无间歇的宫缩将他逼至快要承受不住的边缘,陆子疏嘴角依然挂著一抹苍白又高傲的笑意。
“过万黎民百姓性命,加上了觉的仇,还有那个居中挑拨、存心不良的女人卑贱性命──晋息心大师,汝不会就此轻轻放过吾,仿佛什麽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让吾心平气和的待在汝身边,同汝一家三口共享天伦的罢?”
晋息心不善说谎,陆子疏明显感觉到这话一问出,揽著自己的手臂便迟疑了。
陆子疏以为自己的心情已经给他伤到低至谷底,却谁料到这颗心竟还能更痛,更沈。他推开晋息心揽住腰身的手,僧人微微踌躇一下,又揽过来,陆子疏再一次推开。
“汝要的,就是吾腹中孩儿,吾懂……”大口喘息,压过一阵比阵痛更加难以忍受的心悸。口中尝到的苦涩里带有一丝咬破舌尖的铁锈味,他想自己竟还会再次被他的无情打败。
人说佛者大爱,大爱即容不得私情,大爱即无情。
哈,汝只肯为了苍生或胎儿性命向吾低头,汝所说属意於吾,到头来还是抵不过汝的佛祖,汝的悲天悯人。
陆子疏低低笑了笑,又痛苦的颦起眉。
没了晋息心坚实手臂的支撑,乏力酸痛的腰身涨得像要断掉。他无力的侧伏在了卧榻上,唤了声袭烟,冷汗跟著躁动的肚腹一起,瞬间流了下来。
袭烟始终随侍在身侧,因为晋息心始终牢牢护著陆子疏,她无插手余裕,只能不断祈祷世子尽快将那折腾人的小冤家生下来。可是眼瞅著日头又快落到山後,世子只是不断的在痛,孩子却好似再也不肯往下走了。
听到陆子疏唤她,袭烟急急凑到榻前,看了眼很难看出面色表情的银发僧人,轻声问陆子疏:“世子,袭烟在这里,世子要不要换件干衣裳?”
陆子疏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摇了摇头,半晌不能吭声。
好久,才压抑著吟喘:“将晋息心,带出房去。”
因他方才那段责问之言而怔愣无法辩驳的僧人,听见他不容置疑的这句话,立刻回过神:“不行,我不会离开──”
陆子疏的声音陡然变得凶悍:“出去!……──呃……”
拉伸成梨状的腹部虽然没有再继续下移,孩子生龙活虎的劲头却是丝毫未减。他疼得将身子蜷成一个虾形,死死咬著发白的嘴唇,冷汗遍布全身。
身下的被褥已经给血水、汗水沾染得看不出本来素雅的颜色,床单被攥得撕破了好几个巨大口子,陆子疏趴伏在那里,剧烈喘息著,双手痉挛的捉紧榻侧,松开,又捉紧。
嘶声:“汝、滚──吾不想见到──呃啊──哈、哈啊……!”
“大师,你先出去,不要再刺激世子了,”袭烟心疼得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世子疼得死去活来,她也心痛如焚。一个劲推著晋息心往房外走,泪水顺著面颊不住流下,“求求你了,大师,你就在房外候著吧──”
侍女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晋息心脚步给她推著身不由己的往外。竭力回过头去,看见床榻上原本趴伏著的人不知何时改成了更加方便用力的跪趴姿势,双颊酡红,好似染了一片璀璨的红霞。难以遏制的阵痛让他身形不住颤抖,长发凌乱不堪的披散了一床,惊心动魄的凄美。
蓦然间那人又弓起腰背,大大向前挺起肚腹,像是再也无法承受的发出长长呻吟:“啊、嗯啊────!”
门扉在眼前砰然关上,把陆子疏痛苦的喘息和绷得紧紧的身形掩在了厚重门扇後。
紫气浓烈,散发著异香,自门缝中丝丝缕缕飘了出来。
晋息心紧紧贴在雕花鎏金的华贵大门上,手握成拳想要敲打,举到半空中,又颓然放下。
他如何能够进去房中,待在陆子疏身边,当他问了他那样一个问题後?
他不是昨日还来势汹汹的质问他陆蝶之死?
银发僧人面上掠过一抹深重的痛苦之色,那自房内溢出的渐趋浓重的紫气,好像带著勾人心魄的逼仄气息,逼迫他正视自己与子疏当下的处境,互相对立的立场。
“子疏,我……”他喃喃在门边自语,明明房内那正承受产痛的人无法听见,他还是著了魔般自言自语,“我……我为何总是下定不了决心……无法面对你,也无颜面对那些──无辜死在你手上的人──子疏──”
听不甚分明的模糊声响,在内寝中似有若无的传来。晋息心拼命竖起耳朵去听,运转起浑厚内力打探陆子疏生产的进展,只能隐隐听到好像陆子疏正咬著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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